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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叫他别去,可是他们父女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隔阂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爹!”徐嘉浩冲进院子里,一头扎进徐客卿的怀里,“阿爹他们说你要去打仗了,带上浩儿吧,我同你一道上阵杀敌!” 徐嘉浩已经十一岁了,个子长得很快,都快到徐客卿的肩膀了。 “哈哈哈,”徐客卿握住浩哥的肩膀,“好儿子你也长大了,下次吧,下次爹爹待你一起去。” 徐嘉浩不依,非要跟着徐客卿一起,随后赶来的林姨娘赶紧拉住儿子,开什么玩笑,那打仗是好玩的吗,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出了事去。 徐客卿拍了拍徐嘉浩的肩膀,“浩哥,以后好好听你姐的话,长大了也要记得保护长姐。” “阿爹……”徐晗玉忽然开口。 徐客卿一愣,眼眶有些湿润,他有多久没听见女儿这么叫他了。 他也拍了怕徐晗玉的肩,“好孩子,过去是阿爹对不住你,希望以后你别恨阿爹了。” 徐晗玉咬住唇,埋下头去,其实她已经不恨了,阿娘临死的时候叮嘱过的,她说阿爹不是坏人,他只是太多情了,让她别记恨阿爹。 可是她却没法谅解,这么多年,到今天她总算不恨他了,可还是开不了口。 “以后别这么要强……”徐客卿深吸一口气,他也说不下去了,不想在孩子面前落泪。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孩子,转身大步离去。 天佑二年的春天,东吴的战事还未结束,西齐又突然对北燕发难,新帝勃然大怒,连西齐这样的弱国,竟然都敢挑衅北燕,连发十二道诏令,从民间征兵奔赴前线。 接连的战事虽然暂未将火烧到皇城,但是金都人心惶惶,同一年前判若两地。 大家嘴里谈论的全是战事,就连英国公将顾子书送到庵堂静修为北燕祈福这样的消息都掀不起多少波澜,大家闲聊一二就抛之脑后,转瞬又说起前线的事。 徐晗玉主仆二人坐在酒楼上,听着楼下酒客的高声喧哗。 “对外不是都说已经处死谢斐了吗,英国公何必还将亲女儿送到庵堂去,以顾女郎的才情品貌,便是名节受损,在金都之外找一门好的亲事也不算难吧。”秋蝉将雅间门关上,隔绝了他人的声音。 徐晗玉凝神细想片刻,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英国公私通南楚,接应谢斐出逃,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了,他定要趁此时间转移顾家,可若是闹出动静被人发现他想离开金都,那恐怕弄巧成拙提前被抓入大牢,但是若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庵堂里,众目睽睽之下,那顾子书都还每日里在诵经敲鱼,又有谁还会怀疑他顾善要跑呢? 可笑她以前还羡慕顾子书有这样一个好爹,原来是她一叶障目,分不清好歹。 “公主,你说英国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帮谢斐?”秋蝉连这一点都还没想明白。 徐晗玉叹口气,最近她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太高了,“英国公帮的不是谢斐,是谢斐身后的南楚,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谢虢。” 顾家是什么时候和谢虢有了勾结的,徐晗玉并不知道,但是应该不少时间了,顾善一直醉心山水,早年四处游历,恐怕就是那时结下的交情,顾家叛国,刘勋不会放过他的。 “不知不觉,谢家竟然在北燕埋下了这么多颗棋子,谢虢其人,城府之深,便是姨父在世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不过他临去之前应该是看出端倪了,不然也不会急着要了谢斐的命,是她不肖,对不住含章帝。 “那顾家的事公主可要提醒陛下?”秋蝉试探着问,虽然她也不喜欢刘勋此人,可是他毕竟是北燕的皇帝,关系着北燕的将来。 应该告诉他吗,徐晗玉有些迷茫。 她推开窗,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问道,“秋蝉,若是有一日北燕没了,你觉得我应该苟且偷生吗?” 秋蝉大惊,“公主怎么说这种话,北燕国力强盛,便是有些jian邪宵小也坏不了国之根本,怎么会亡国。” “当年的大燕何其壮哉,说亡不也亡了,不过五载,九五至尊便沦为乱贼刀下亡魂,相比起来,如今北燕更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又能撑得了多久。” 秋蝉下意识反驳,“当年是因为燕灵帝暴虐无道,弄得民不聊生这才做了亡国之君,如今的陛下——”秋蝉正想说北燕的陛下励精图治,胸有沟壑,可是突然想到含章帝已经驾崩了,如今的天佑帝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卑劣小人。 “姨父觉得先太子守成有余,却心慈手软,不能带领北燕在乱世中存活下去,所以选择了刘勋。或许吧,姨父的眼光究竟如何,时间会证明的,若刘勋真有本事,英国公府便不足挂齿,可若他没这个本事,那北燕早晚都保不住,我说与不说没有任何分别,既然如此我就冷眼看着吧。” 秋蝉听这话越想越不对,“若是陛下能守住北燕,那公主岂不是迟早沦为他的禁脔,若陛下守不住,国破之日公主又哪里还有生机!” “傻子,你怎么才想到这里,”徐晗玉端起手边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难怪公主这些日子日日买醉,对于外界的消息不闻不问,原来已经自暴自弃了。 “公主,我们快逃吧,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的。”秋蝉着急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