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她真的很讨厌(GL)在线阅读 - 分卷(18)

分卷(18)

    就像宋知意不会给宋鹏守灵,孟熙也不觉得她会突然跑去给她母亲扫墓。

    孟熙踩着油门在昏暗的道路飞驰,车前灯打出的光束里,雪花随风纷纷扬扬。

    雪下的越来越大,已经有点阻碍视野了。孟熙不得不打开雨刷清理车窗。

    六年前的同一天,也是同样的雪天。

    叶澜,宋知意的母亲,从宋氏集团的楼顶一跃而下,用自己的死亡报复了宋鹏。

    孟熙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午饭后看天气放晴,在小区里散步时,碰见只穿着睡裙的宋知意,还以为她是又被打了,跑出来到处游荡。

    你有病吧?孟熙无语地脱外套给她,这么冷的天,你穿成这样在外面到处走?

    宋知意脸都被冻红了,裹着她的衣服笑:我来找你收留我啊。

    她们自从那天在百货超市门口撞上,心照不宣地停止了彼此争斗。虽然在学校里还是不怎么互相搭理,私底下交流却频繁起来,勉强算得上朋友。

    宋知意这样说,孟熙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

    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孟熙真不想承认,她成绩还比不过眼前这个傻子,还不带手机,你打算一户户去敲门啊。

    宋知意说:勉勉强强嘛。

    答非所问。孟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天的那个回答。

    原来是这么个勉强法啊孟熙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如果她没有恰好出来散步,宋知意就打算大冷天在这逛一圈,没遇到就算了吗?

    孟熙忍住了,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要带她回家,宋知意却不走。

    孟熙服气:你到底想干嘛?你不冷我还冷呢。

    孟熙。

    宋知意那一瞬的声音,像是晨起时窗外的落雪,轻柔而冷,她说,今天是我生日。

    所以呢?生日快乐?

    孟熙和她对视,在她清澈平静的眸光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方式有点特殊,还有点拐弯抹角,让人满头雾水但宋知意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说是在和她撒娇呢?

    孟熙思及此,打了个寒颤,又有点古怪的心软。

    最后孟熙还是妥协了。

    她没回家,也没给司机打电话,两个人穿的都不多,在寒冬腊月的室外走路吹冷风。

    不知道宋知意之前在外面呆了多久,她的手冷得像是冰雕的,但握一会儿也就捂暖了。

    而走到后来,孟熙的脸也冷,脚也冷,寒风呼呼的往毛线衣的缝隙里灌,两个人拉着的手倒还是热的。

    还好小区附近就有条商业街。孟熙走进蛋糕店,被空调拯救了,很大方地点了个最大最漂亮,最具有节日气息,也是最贵的草莓巧克力蛋糕。

    店里到处都是色彩鲜艳的彩条、三角旗、铃铛和糖果拐杖装饰。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上是雪花和驯鹿的漂亮贴纸,外面的街道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圣诞树,树顶洁白的积雪像是甜蜜的圣代顶。可惜不是晚上,树上缠着的彩灯没亮。

    孟熙给蛋糕插上蜡烛,点燃,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了吧小公主,生日快乐。礼物回头补给你。

    宋知意就坐在她对面,托着腮,忍俊不禁似的笑起来,眼睛里细碎的闪光,大概是天空遗落的星屑。

    这么大个蛋糕,两个人当然吃不完,何况孟熙还刚吃过饭。只有宋知意吃了两块,剩下的都分给店员了。

    过完这个简单的生日,孟熙喊来司机把宋知意送回家,这回她倒是挺乖的。

    而孟熙自己又慢慢走回去,也算是散完步。结果刚推开家门,就被孟夫人告知了一个消息

    宋叔叔的妻子在今天早上,跳楼自杀了。

    她是故意选的这一天,还是根本没记住今天是什么日子?人死后,谁也不清楚了。

    事实就是,她没有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而是在女儿的生日当天,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孟熙在墓园外刹住车。

    果然在这里

    不是南山公墓,而是万安陵园。落雪纷飞,街对面忽明忽暗的路灯底下,有个深灰的纤瘦影子,遥望着墓园的某个方向。

    21、第二十一章

    万安陵园,宋知意曾经带孟熙来过这个地方。

    比起对她不管不顾的父亲,或者把怨气发泄到小孩子身上的母亲,她虽然没有血缘、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长那位最开始教她钢琴的老师葬在这里。

    如果宋知意真的心情不好,想要去哪里走走,应该会来这里吧。

    孟熙猜对了。

    这块地方远离人烟,夜一深,四周都黑乎乎的,孟熙关了车灯后,只有路灯的光在亮。

    但不知道是不是线路老化,那些路灯总是一闪一闪,配合场地,还挺有鬼片气氛。

    宋知意就站在那个鬼片专用路灯下面,发顶和肩膀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肯定听见车声了,却看也不往这里看一眼,如果不是发丝被风吹动,就像是座不会动的石像。

    路灯闪烁,明亮的光线打下来,纯白的雪花在里面洋洋洒洒。

    孟熙不期然想到那种雪花水晶球,按下底部的开关,里面的化学制品就会往上乱飞。

    孟熙这种时候,竟然因为这个想象无语地笑了一下。她走过去喊:宋知意。

    宋知意顿了顿,看过来。

    路灯照亮她白净的脸,被风吹得有点发红,乌黑的眼眸不见一丝意外。

    你来了啊

    她甚至微微笑起来。

    这种尽在掌握的表现,孟熙仅有的担忧都转换成火气了。

    好玩吗?她没好气地说,你今年几岁啊,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要不是我,你看谁能来这找你。

    可如果有人会来这里找我,就只能是你了。

    宋知意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是离家出走。等不到你,我就会回去了。

    孟熙无话可说。

    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指不定都有点毛病,是吧。

    孟熙想起兴致来了就大半夜锯木头,不是,拉小提琴的孟父也不对,他不能算搞艺术的,而是搞事的。

    算了,都一样。孟熙说:你想见我,就不能普通地打个电话吗?

    打电话就能见到啊

    那倒不一定。先预约,看我什么时候有空吧。

    孟熙眉目微扬,明艳又高傲。宋知意看了就笑。

    不和她逗了,孟熙说: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一直在这傻站着?还好这平常都没人经过,不然以为闹鬼呢。

    她说着话,伸手去掸宋知意身上的雪。

    宋知意安分地站着,还转过去一点,方便她动作。

    她说:也想来见见老师。

    那你在外面站着?

    宋知意不说话了。

    孟熙看住她垂着眼沉默的模样,忽然很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难过吗?或者只是一时的惆怅?

    宋知意的心思太难琢磨。孟熙曾经有段时间以为很接近她,最后也只是自以为。

    现在孟熙不想猜了,她直接问:很难过吗?

    应该不是难过吧。

    出乎意料,宋知意很平淡,或许也很诚实地回答了,可能是有点意外我还没想过让他死,只是想解决一下麻烦的人。他虽然对我不好,但好像也不算坏,我原本也只打算不好不坏地对待他,让他翻不了身就算了突然死了,不能说难过,只是觉得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

    她们都心知肚明他是谁。

    宋知意平静地笑笑:我想,老师不一定想见到现在的我吧。

    哦

    孟熙有点听明白了。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一把抓住宋知意的手,惹来对方惊讶的目光。

    她的手意料之中地很冷,但也柔软,像是握着一团雪和那天一样。

    孟熙强硬地拉着她横穿马路,朝陵园的大门走。

    相信科学,懂吗?孟熙边走边说,人死了是没有灵魂的,谈不上想不想见,只有你想不想。

    所有的都和那天一样,包括大冬天两个傻子不在家里吹暖气,而是跑出来乱逛。倒是陵园的守门大爷半夜被叫醒,却很是镇定,见怪不怪的样子。

    孟熙一手用手机照明,一手拉着顺从的宋知意,想到很多年前她裹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把脸埋进帽子上的毛绒圈里,像是某种安静乖巧的小动物的模样话说回来,她现在看着还是有点矮,是不是从那以后都没长过个啊?

    她们在宋知意老师的墓前停下,孟熙为了确认身高,往旁边看去正好和宋知意望过来的目光碰上。

    好吧,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孟熙用视线描摹过她清丽的眉眼,再若无其事地撇开至少现在确实不能用小动物这种稚气的类比了。

    宋知意也收回目光,忽然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带来。

    确实。她们来的太匆忙,香烛没有就算了,花束水果也都没有。

    孟熙沉思片刻:雪花应该也算花吧?

    算吗?

    宋知意伸出去,想要给墓碑拂去积雪的手停住了。她像是认真思考了,然后笑着说,好吧,反正老师脾气很好,不会和我们生气的。

    那你可完全没学到你老师的优点。孟熙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两个人在墓碑前打着灯站了好半天,寂静的夜里,雪花飞舞,落在脸上就融化了。

    孟熙等了半晌,宋知意都一动不动,只好说:不然我回避一下。你们说说话?

    她说着就要往旁边走,却手上一紧,被人拉住。

    别走。

    宋知意说。她眼睛还看着墓碑,孟熙低头,看见她眼睫间的一片碎雪。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宋知意牵紧了她的手,只是想多留一会儿。

    哦。

    那就多站站呗但是这也太冷了!记不清第几次寒风迎面,孟熙打了个喷嚏。

    宋知意无奈:还是算了。有点傻是不是?

    孟熙说:不是有点。

    是特别、非常。

    她真诚地想建议宋知意在家里供张黑白照片,下次就不用跑那么老远喝冷风了。

    等她们离开陵园,时间也不早了。孟熙想到明天还要赶回去工作,就觉得人生没什么盼头她为什么不能像韩逾明那样好吃懒做,虚度光阴呢?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孟熙顺手给宋知意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不动了。

    衣服后面传来不轻不重的拉扯感,有谁拽住了她的外套,然后,轻轻靠了上来。

    那点重量隔着厚实的衣物,抵着她的背脊。如同不知停歇的飞鸟,终于抓住了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