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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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起身,凳子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去趟洗手间。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门口,洛安打电话给部门主管,刚一接通便低声呵斥:你不是说事情办妥了? 主管被骂的一头雾水。 洛安:今天吃席,老爷子不但带了李相浮,还带了孙子。 后半句话可谓是咬牙切齿。 主管张了张口,好久才憋出一句:这怎么可能,办事的人 洛安打断道:和那个蠢货谈好的项目先不要签,你找几个专业的在合同上做些手脚。 原本准备将主管骂个狗血淋头,前方电梯门开,秦晋和身边的保镖一前一后走出来。 洛安赶紧吞下火气,匆匆挂断电话,佯装无事往洗手间走。 他和秦晋没有正式的业务往来和碰面,谈不上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洛安的错觉,擦身而过的瞬间,总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锁定。 秦晋一来,和李老爷子说话的人渐渐少了,大家争取两边都不得罪,开始坐回各自的座位。 灯光逐渐变暗,前方投影播放着新人过往的照片和精心剪辑过的视频。 服务生上菜速度很快,李相浮给李沙沙夹了一筷子卤rou,李沙沙顺着边缘咬了一口,擦擦嘴角评价:少了嚼劲,咸味太重,选料也很一般。 他这么一本正经,将同桌的另外几人逗笑了,一向严厉的李老爷子也忍不住微微勾唇。 李沙沙则开始深切怀念起李相浮的厨艺,寻思着该如何说动对方下厨。 不知道正被惦记着,李相浮的注意力不在菜上面,余光瞄向另外一桌。 前面几排基本都是有权有势的,他们和秦晋离得不算太远。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灯笼闪烁着光芒,看清一张面容并不困难。较正常人而言,秦晋的瞳色过于浅淡了,身上没有一般大佬挥斥方遒的豪迈气势,恰恰相反,萦绕着散不开的阴霾,仿佛光都在避着他走。 过于阴暗的气场让人们常常忽略他本身的一副好皮囊。 秦晋忽然脑袋侧了下,唇瓣动了动,跟他一起来的保镖随后朝这边走来。 临近的几桌表情各异,不由自主视线跟着移动。 保镖想要到李相浮面前,李老爷子挡了一下,粗糙的指腹不动声色摩擦着杯子:有事? 出乎意料,保镖只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家老板让帮忙转交。 说话的时候望向李相浮,转交给谁不言而喻。 直觉这张名片还是不收为好,李相浮瞥了眼李沙沙。 李沙沙冷着一张脸装熊孩子,吵着要吃鱼。 李相浮帮他剔除鱼刺,做足了好爸爸的形象。 双手沾了油自然不方便再接名片,李老爷子又一动不动,保镖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把名片放在桌子上离开。 差不多是吃了个闭门羹,想到老板阴晴不定的性子,保镖回去的时候脚步下意识放缓了半拍。 他没接。 我看到了。秦晋微微笑着,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接了才奇怪。 嘴角的一点弧度没有驱散阴暗,别的桌子有说有笑,唯独这一桌因为他的存在气氛始终热络不起来。 新娘进入内场,灯光的颜色换了一轮,长台两边吹来漫漫花瓣,新娘切实演绎了什么叫做人比花娇,涂了粉的脸也遮不住一丝红晕。 现场请了乐队,每一首曲子情真意切。 李相浮用湿巾一根根擦干净手指,猜测现在都在看新娘,方才微侧过头朝另一边看去。 这一抬眼,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一双浅淡色泽的瞳孔,李相浮心里一动,感觉像是踩进了猎人的陷阱。 片刻后目光落在孤零零躺在碟子旁的名片上,眯了眯眼。 从秦晋递名片开始,周围宾客就暗暗观察这边的反应。 李沙沙夹了片鱼rou放进嘴里,咽下去后用很轻的声音说:爸爸,那人刚刚用余光多看了你三眼,瞧他坐姿僵硬,手指连续敲打着桌子,预示内心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啧,又是一个暗恋你的小傻瓜。 从前在女尊国李相浮遇到过太多求爱,表现出野路子后,甚至不乏有男性示好。系统往往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些暗中窥视他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恰逢台上司仪说完话,场面瞬间热闹很多,新娘去换衣服,新郎挨着桌子敬酒。 周围不乏走动的人,秦晋也跟着站起身,看清他走得方向时,不少人屏住呼吸,预感一出大戏即将上演。 同一时间,李老爷子眉间的沟壑拢起,目光直刺秦晋。 似乎没收到这份警告,秦晋走近,望着李相浮,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一点:看来这名片很烫手。 一边李沙沙侧过脸,朝李相浮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耸肩,表示兴趣不大。 看出他对感情持消极态度,李沙沙跳下凳子,双手拿着名片站在秦晋面前,一副很为对方遗憾的表情:不约,抱歉,叔叔我们不约。 作者有话要说: 李相浮:恋爱只会影响我弹琴的速度。 李沙沙:没可能的,放弃吧。 秦晋: 第7章 好在李沙沙个子不高,否则这个姿势非得把名片怼到对方脸上。 秦晋没有伸手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僵硬。 原本等着好戏上场的看客也捏了把汗,看唇枪舌战很精彩,火药味太浓又是另一回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李相浮突然把李沙沙抱着放回凳子上:小孩子不懂事胡闹,别跟他一般见识。 凝视他片刻,秦晋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提前离席。 之后的一段时间再没有出现过任何波澜。 婚礼结束,有人去和新娘新郎留影,也有人起身离开,方才还洋溢幸福气息的场地,因为桌上的剩饭和拎包走得宾客,顿时显出几分人去楼空的疲态。 服务生过来收拾桌子,李老爷子去跟生意场上的伙伴聊天,李相浮略一迟疑,鬼使神差地夹起名片塞进口袋。 李沙沙是唯一的目击者。 原来兴趣不大不代表没有兴趣。 李相浮叹道:别多心。 李沙沙面无表情:你开心就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李老爷子朝这里看了一眼,李相浮岔开话题问:现在打给司机,让他来接人? 老爷子点点头。 走到楼下路过垃圾桶时,李相浮脚步一顿,口袋里的名片似乎在隐隐发烫,让他一度有想要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李沙沙和他搭档这么多年,看出这份迟疑:那个秦晋有什么特殊之处? 眼睛。李相浮这次没有回避,直言道:他的眼睛很漂亮。 很像从前在女尊国时看到的星星,半遮半掩地隐藏在云雾中,让人想要掀开看到真实与希望。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真正的原因他没有说出口,在宴厅被幸福的婚礼场景洗脑,李沙沙提出暗恋的说法时,李相浮没存太多疑虑。出来清风一扑面,瞬间清醒了,秦晋怎么也不像是个会一见钟情的人。 给名片或许另有用意。 刚进小区,一辆熟悉的车在他们前进入车库,没多久李怀尘走了出来:婚礼结束的这么快? 李老爷子点头。 门一开饭香飘了出来。 李老爷子问张阿姨在忙和什么,表示他们都在婚礼上吃过了。 张阿姨笑笑:小春回来了。 后面正在换鞋的李相浮动作微微一僵,张阿姨口中的小春是他的二姐李戏春,出国前双方最后的碰面不是很愉快,原因在于李戏春的男友。 因为李老爷子反对她的恋情,父女俩直接在病房吵了起来,当时李戏春突然问他,是不是和老爷子看法一致。 李相浮保持缄默,一再被逼问下最终点了点头。 他住院时李戏春守了两天,期间男友没打过一通电话,李戏春倒是主动打过去一次,暗示让对方过来看一眼,但不知是何缘故这通电话变成争吵,最后以单方面挂断结束。 当时李相浮觉得自己jiejie在男友心中分量或许不重,否则不会在亲人出事的节骨眼上发生争执。加上他爸是固执,但看人的眼光不差,再三阻止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李戏春是个火爆性子,在他点头后立刻摔门离去。 回忆被冷笑声打断。 李老爷子语气不善:肯定又是和她那个男朋友吵架了,要不能想着回来? 正好李戏春换了身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李相浮时故意移开视线,没跟他说话,倒是塞给了李沙沙一个红包。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显然也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等你分手我也给你包个红包。李老爷子没好气道。 李戏春火气蹭得一下窜上来,到底是忍住了。 李老爷子这些年逐渐掌握了对付不省心儿女的一种办法,比起强制,要软硬兼施,他亲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倒好水给她递过去:上次在路边看到的,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种棕色的小熊图案。 说完脸又绷紧: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去收拾他! 李戏春心中一涩,主动就把事情倒出来:我问他年假准备什么时候休,好提前订票去旅游,他就特不耐烦。 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有些颓唐道:还说我开画室轻松,不体谅他应付客户的辛苦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轻松的工作,也不知道是怎么扯到这上面来。 李老爷子没有数落男方,只是说:你先在家里住两天,冷静一下。 然后一句劝都没有,直接上楼。 见状李戏春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作为旁观者,李相浮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一直没说话的李怀尘视线掠过来说了句:有的人藏起来的是野心,有的是獠牙。爸当初阻止你们可不仅仅因为高寻是秦晋的得力干将。 秦晋? 李相浮挑了挑眉,不曾想还有这层牵扯。 和李老爷子一样,李怀尘也没多劝,他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去书房拿了份文件准备回公司加班。 饭上桌后,张阿姨要去超市买东西,客厅安静得可怕。 李戏春率先打破沉默:果然是没心没肺青春年少,你这些年变化挺大。 眼瞧着皮肤嫩的都快塞过小姑娘。 李相浮:我养生。 李戏春走去餐桌旁,拿起筷子不说话。 亲姐弟之间总不能一直僵着,李相浮试探着说:明天起,一起养? 李戏春被气笑了:行啊,记得叫上我。 李相浮说到做到。 第二天李戏春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话不能乱说,天刚亮的时候,李相浮便抱着一把古琴站在她房间外敲门。 李戏春头发有几根炸起,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静电。 门外李相浮平静讲道理:早起会让你觉得一天时间格外充裕。 李戏春蓬头垢面像是幽灵一样随他来到庭院,路上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没有直接爆发,准备在魔音灌耳的瞬间借机发作。 庭院,李沙沙一早就捧着杯温水等着他们。 李相浮坐下后,弹了一首静心谱。 正如曲名,曲子十分安静,韵律让人不自觉地摒弃世俗杂念,院子里种着的几棵树跟着簌簌吹动,李相浮长发被风撩起,仿佛是从另一个时代走出来的美男子。 李戏春不知何时闭上双眼,安静聆听,余音消散后许久才回过神。 李沙沙评价:爸爸,你的心依旧不静。 说完偏过头:姑姑,你的心,也很乱。 是因为感情么?他的目光穿过颤动的树叶,望着枝头相互依偎的麻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李戏春被口水呛到,对着一边不住地咳嗽。 李沙沙摇头晃脑地离开,快要进房子前回过头说:爸爸,我等你弹出真正静心谱的那一天。 他的身影消失后,李戏春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 特聪明是么?李相浮微微一笑:曾有神童三岁便能背下唐诗宋词,他这点才能不算什么。 李戏春闻言神情复杂,默默起身直上二楼,敲开李怀尘的门。 不等她开口,李怀尘略沉重地点了点头:爸早就亲自发话过,再教育问题已经刻不容缓。 今早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和李怀尘都有事,吃过饭后先后出门。 李戏春约了人谈画展,身穿一套精明的职业装,提着名牌包包匆匆离开。 作为家中最无所事事的,李相浮开始整理房间。他先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箱子,瞥见几本高中时的书籍,反射性随手翻了翻,发现自己从前竟然还有认真记笔记的时候。 李沙沙突然趴过来,眼尖地从里面翻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探索极限》? 书中主要介绍充满神秘色彩的景点,从丛林湿地到雪山冰川应有尽有,中间夹着不少张便利贴,记录路线安排。 爸爸,你年轻时玩得真野。 李相浮取出一张看了看,完全没印象,犹豫了一下,重新把这本册子放进抽屉,没有随着杂物一并清理出去。 门没关,有人象征性地敲了下。 李相浮转身,看到张阿姨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 我儿子刚从外地回来了,想请几天假。 李相浮笑着道:去就是了,没关系。 张阿姨松了口气,解下围裙满脸喜色离开。 听着迫不及待下楼的脚步声,李相浮幽幽叹了口气。 他的母亲受原生家庭影响,把亲情看得很淡,确定自己没有继续争夺家产的欲望,双方偶尔才联系一次。 就像整理身边的这些杂物,李相浮很快整理好情绪: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中午我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