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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些令人欢喜至极的话, 仿佛不是先生说出来的, 否则他为何如此的平静呢? 哪怕是不解,哪怕是愤怒, 哪怕是还未被拒绝的欢喜。也绝不该,如此的平静。 她原本生出的勇气, 却在这一刻,在这诡异的平静面前,全然瓦解。 碎片划过她满目疮痍的心,深深的扎了进去。像是一尾游动的鱼, 到了陌生的领域,受到了惊吓,只知道随意的四处冲撞。 刹那间,鲜血横流。 姹紫嫣红之景,凋落不过瞬间。 可哪怕勇气瓦解了,她还是要挣扎着探出身子,孤注一掷的去求索。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这是紧张的前奏。 而后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 像是这辈子都未这般认真的,轻轻开口。 “先生,如若,如若我...” 在简珊开口之际,池翊的眸子带了丝丝笑意,这实在不算突兀的转变却让简珊硬生生咽下了刚刚想要出口话。 先生的眼睛,最适合笑了,像是月亮轻柔的裹了层云,丝丝缕缕的月光洒落人间。 而她,便是被月光眷顾的人。 轻咽了咽,她无顾心底nongnong的挣扎,眸子中盈满了哀求,语气却强装着生硬。 “先生,如若我,不是这般模样...” 后面的话,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她能亲手推开先生,能够抑制住自己汹涌的冲动,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她还要如何呢? 她要告诉先生,她远没有先生看见的那般,她自小便与权谋为伴吗? 她要告诉先生,就连他们的相遇,都是源自她的一手策划,她原先只是借先生之名出谷吗? 她要告诉先生,那些平静的表面之下,她不曾心软了半分,无论是对青画,还是对苏家和夏家,抑或是对她自己? 这其间的阴狠和毒辣,便是常人都受不得,更何况是心怀苍生的先生。 她能说吗? 她不能。 这个想法在她心中慢慢的生长,知道几乎只给她的心留下了一丝缝隙。 可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巧合。 如若是旁人,那便是算了。那便就那般,留着一丝缝隙,左右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过去。 可是是先生... 她的心便从那缝隙中淌过了血,丝丝透出成了与先生辉映的光。 还是那个恍若她思考了一生的答案。 她能说吗? 她不能... 她说了吗? 她...说了。 简珊轻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多是对自己的轻蔑。她向来算计人心,唯独没算准的,竟然是自己的心。 她轻轻抬眸,眼中蒙上了一层雾色,对着她心中欢喜了许久的人笑着说:“先生,真的认识我吗?” 她看见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哪怕不曾言说一语,温柔却是格外惑人的利器。 但是她还是要说下去,哪怕那些欢喜能够瞬间的砸向地面,化为更深更能致人疼痛的碎片。 此时,原本喧嚣的街仿佛静谧了般,燃放的烟火也短暂的歇息了起来。 在那只有两个人的角落里,她轻轻抬唇。 “先生,我的脉象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以先生的医术,怎么会看不出呢?”她轻轻笑着,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人。 池翊未说话,只是轻轻的看着她,看着她不自觉微微颤动的肩和湿润的眼眸。 他听见小姑娘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先生,我的病,起初是没有那么严重的。” “的确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但是简家,不缺那些温润疗养的药材,我的病慢慢的被养好了八分。” “如若再养上几年,大致就能好个彻底了。” 说到这,小姑娘的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是一种怨恨不是怨恨,无奈又不是无奈的情绪。 小姑娘轻轻的笑笑,口中的话却绝望的要紧。 也让他,心疼的要命。 “只是从那一年起,我的病便是不能好了。简家需要一个常年病着的小姐,一个哪怕拥有权力都不能做任何事情的圣女,一个自出生起便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傀儡。” “先生,阿珊是不是很合适?” 他没说话,只是心在那个“阿珊”上打了个卷,像是要用心绪将其团团围住般。 “先生,乌蒙谷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儿的人,都对乌蒙山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仰。他们不靠山生,不靠山养,却愿意为山上的圣女献出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信仰,爱,还是愚蠢和肮脏。” 池翊今日穿了一身宽大的月牙袍,有着两只宽而广的袖,袖面上绣的是成片的山河,袖面下是握紧的手。 他突然有些不想让小姑娘说下去了... 但他不能。 这世间很多的矛盾,从来不是源自各方缘由的恨意。 更多的,源自爱。 “而我,便是他们选中的圣女...之一。又或许说,我是他们选中的最为合适的傀儡,在他们的口中,被称为-末位圣女。” “自那时候起,我的病便没有好过了。” “后来呢?”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唐突的问出了这句话,他不想小姑娘再沉浸在无奈的氛围之中。 果真小姑娘笑了起来,“后来呀,后来我遇见了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