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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痣她重生了 第8节

    脑子还是恍恍惚惚,浑浑噩噩,我想到了四年前的腊月,那时的三皇子府也在下雨,冬雨寒凉刺骨,我那时候与司徒景湛还未曾撕破脸皮,又意外怀孕,正是欢喜之时,却被人狠狠推进了花园湖中。

    腊月的湖,湖上薄冰根本撑不住我,我掉进水里,在水面挣扎半响,可岸上只站着一个人。

    那是司徒景湛的青梅竹马,因为我和亲占了王妃位,所以最终成了三皇子侧妃的他的白月光。

    我从未想过,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连一只蚂蚁都舍得踩死的侧妃,竟然那么绝情又漠然地将我推下了湖,然后站在湖边,静静地听着我挣扎呼救却无动于衷。

    那日,侧妃对我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你这般俗人,不好好做木头王妃,怎敢觊觎我的爱人?

    “魏青梧,你不配,你就应该消失。”

    无尽的悲伤和疲惫,愤懑同时袭来,我好像听到了模糊的喊声,入水声,身子突然轻了许多,我闭着眼,却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推着我字水中前行。

    那只手臂guntang有力,驱散了满腔悲愤。

    耳边是听不清的声音,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浑身却像是依旧被水包裹着,没办法动起来。

    渐渐地,脑子倒是清楚了许多,我眯着眼,便看到许多人影站在我面前。

    父亲,母亲,魏青琢……桃言,雅言正在给我把脉,抬头看我醒过来,立刻松开了我的手指着我站了起来。

    桃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大人,夫人醒了!”

    我仰头,才发现坐在床边的人是杜夜阑,他紧紧抓着我的一只手,力道大的我觉得我的手腕有些发麻,且白皙的腕上都已经有了一圈红印。

    “杜夜阑,我手疼。”

    我动了下手腕,虚弱地慢慢坐起来,抬眸仔细一看,才发现杜夜阑双眼通红,泛着血丝,漆黑的眼瞳里还装着我此前从未见过的盛怒戾气。

    有些吓人,很是可怕。

    以前,他还是我贴身侍卫的时候,我看他杀人都没这么凶。

    我不由缩了缩脖颈,不乐意地说道:“杜夜阑,你先松手,我有些不适——”

    话音未落,我便被杜夜阑猛地拽进了怀里,下巴撞在他的肩头,疼得我差点大眼泪。

    杜夜阑紧紧抱着我,双臂像是铁链一样死死困着我,我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没忍住便一口对着他肩头咬了下去。

    显然我是咬不破他衣服的,但是却吃了一嘴的水,那水里还杂着泥土的冷腥。

    我怔了怔,脑子闪过落水后迷糊的那些记忆片段,是他救了我?

    我悄悄伸出手摸上了杜夜阑的衣服,掌心全是湿冷,他早上束好的冠发,此刻凌乱地歪斜着,连头发都湿了。

    我在他的衣角和鞋面上还看到了好多湿泥和几根水草。

    “杜夜阑,是你救了我吗?”

    我有些迷茫,心情更是复杂。

    杜夜阑抱着我,说道:“好好,差一点,差一点我以为我又会错过。一千多个日夜,我没办法再熬一次了。”

    我竟然听到他的声音有丝丝颤抖。

    “夫人,是大人救了你。我们过去的时候你都已经看不见了,大人一下就跳进了水里,好半响才带着你浮上来,我差点以为大人也上不来了。”

    桃言边哭边说,吓得不轻。

    杜夜阑慢慢松开我,问我:“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我一会儿差人去请御医来,雅言医术到底是没有御医们好。”

    我急忙拒绝,万一来的御医是司徒景澈怎么办?

    “我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疲累。不用劳烦御医来。我想休息一下……母亲你可否陪我片刻?”

    继母神色疑惑,但是也没有拒绝。

    等杜夜阑他们都离开了房间,我一把抓住继母的手,问道:“府中是不是有个叫月牙的婢女,她的右手有一圈咬痕,是狗咬的。”

    继母被我吓到,想了一会才说道:“应该是没有这个人的。府中婢女,采买的时候都交代过手上不要留疤的,这种被狗咬了的人很容易生病发疯,所以我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入府。”

    “那府中今日除了我和杜夜阑,两个婢女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来访?”

    “没有。”

    从继母这里得不到任何和月牙有关的消息,那戴着鬼面具的人,八成也是找不出来。

    我犹豫片刻,立刻换上了衣物去找杜夜阑,找到是他却是和雅言在交流。

    杜夜阑的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眉头紧锁。雅言的神色看上去也并不好。我想了下,站在门外没走进去。

    “她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多久,依旧如此羸弱吗?”

    雅言不语,又写了一张纸条给杜夜阑。

    杜夜阑:“当年她怀孕被人推进冰湖,被人救起来的时候,身体便支撑不住小产了,那之后她缺医少药,没能好好养身子。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她寒气入骨的根源。”

    雅言点点头,指了指第一张纸。

    杜夜阑只瞥了一眼,便说道:“我不在意她能否再有身孕,我只想知道,她如今这种身体状况,你还能保她再活几年?”

    我愣住,心口一瞬冻住。

    我探出脑袋看去,发现雅言伸出了一只手,五根手指的话……那是说我只再活五年?

    这是什么噩耗,难道我昏迷三年后的苏醒,只是回光返照?

    杜夜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他显然有些生气,一掌拍下,竟然拍断了桌案。

    “落水小产,寒气入骨。又被迫在雪中度过了三天三夜……你说她心力衰微,是因为当年那一箭的缘故?你之前给她服用的秘药,真的再也做不出第二瓶了吗?”

    雅言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呆站了片刻,然后走了进去,然后在杜夜阑和雅言的错愕眼神中,问道:“杜夜阑,如果我只剩下五年寿命了,你能让我离开丞相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会有一章哦~

    第9章 我会放你走,但不是现

    云住雨收,夕照洒在未干的长街石板上,我和杜夜阑动身离开了安平侯府。

    逃跑要带走的包裹细软,落水时便掉了。事后雅言和桃言两个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也寻不到时机离开。

    回去时杜夜阑没有骑马,而是与我一起坐在了马车里。

    桃言和雅言跟在马车后面走着,车内便只剩下我们两个无言以对。

    马车走着并不算平整,车轮大概是磕到了石头上,车身猛地晃了晃,我便向前倒了过去,杜夜阑瞬间便抱住了我。

    额头贴在他的衣襟上,有淡淡的冷香扑入鼻尖。

    我有些贪婪地嗅了嗅那冷香,然后用力推开了他自己坐好。

    杜夜阑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复又抬眸看向我,目光深邃,恍如长夜。

    我望着他,目光从双眼落到他的衣服上。

    因为我落水,他救了我之后我们两个人的衣裳便都湿了,不过出门时下人都多备了一套衣服,正好换上。

    被杜夜阑备着的,却是一件玄色长袍。

    袖口衣襟,都是暗色银线绣出的绮丽图案,华贵低调。我看着这玄色的衣服,再看他时,便总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杜夜阑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我,问道;“好好,我一直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忘记。你不愿意提起往事,我便遂了你的愿,对往事只字不提。”

    我勾了勾嘴角,冷眼看着他,说道:“在我醒来之前,你不就已经将我改头换面了吗?若我在大喊大叫告诉所有人我是魏青梧,所有人也只会当我是个疯子吧?”

    杜夜阑面色微顿,说道:“好好,你我皆知,魏青梧是不能再活着出现了。”

    我自然知道,魏青梧不会再活着出现,可我从来也不想当什么魏静好。

    “杜夜阑,魏青梧既然死了,你又为何要造一个魏静好出来,你为何不找个乡野小院让我就这么在那里安静度过余生?却偏偏要让我做你什么丞相夫人?还要让我做安平侯的女儿?”

    我说着,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胸口闷得厉害,便掀开了车帘。

    夕阳的清风吹来,我慢慢冷静了下来。

    “杜夜阑,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你利用我做掩护,刺探司徒景湛,刺探北周机密我不计较了。”

    “清江大雪,你对我视而不见,毁诺负心,我也不想计较。”

    “可你为什么,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之后,又将我卷入这杀机四伏的纷纷扰扰里?我究竟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眼泪到底还是不争气留了下来。

    杜夜阑想要替我擦眼泪,我反手打开他的胳膊,却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

    我缩回了手,我并不是有意打他的,虽然仔细想想,我在这种状况下打他,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正常人被这么对待,难道不该盛怒到想暴躁这个混蛋一顿吗?

    杜夜阑沉默许久之后,抬头看我,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怒意,而是平静地说道:“好好,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一切原是我的错。”

    “当初我去北周,一开始的确是想要通过你进入三皇子府,选择你是因为你是南越的公主,若是遇到困境,可以寻求你的帮助。但长久相处下来,我早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当初,我是真心想带你离开北周,离开司徒景湛。”

    我瞪向杜夜阑,拿起手旁的一盘糕点扔了过去,质问道:“真心要带我走,是在皇宫眼睁睁看着我被困住?真心要带我走,是我被吊在清江上,腊月寒冬三天三夜,你却不愿意走出来看我一眼?”

    “杜夜阑,你可知那三个日夜于我而言有多难熬?别人度日如年,我却一日如一世。我知道你就只名动天下的杜昭之后,还一直在帮你想理由和借口,你是为了南越!你是因为两军交战,主帅不得轻动!你是因为各种各样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杜夜阑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抬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次不是无意,我就是想要打他。

    马车好像停了下来,周围一切静悄悄的,方才街道上的喧闹声都不见了。

    心口一阵隐隐作痛,我用力深吸了两口气捂住了心口,含泪笑道:“我编了三月天三夜的理由,编到最后自己崩溃了,可笑不可笑?”

    那三日的雪大的将两岸百里密林都染成白色,寒风吹着我,双手被吊着,初时疼,后来便麻木了。

    第一天日落我就在想,我怎么还未死。

    北周的士兵放我下来,给我硬灌了一碗人参汤,然后给我裹了一件厚衣服,再把我吊上去。

    第二天日落时,我已经不哭了,我就只看着隔岸的营帐,目光在一个有一个营帐中间流转,想——杜夜阑在哪一个帐子里。

    北周的士兵又给我灌了一次人参汤,司徒景湛居然还派遣了太医过来,又是扎针又是施药,等我活过来了,便又把我吊上去。

    第三天日落,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晕了有整整一天,入夜反倒清醒起来。

    照例,北周士兵为了不让我死,又给我喂了好些灵丹妙药。但是我觉得我等不到第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