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阮家小馆 第126节
戏中有一个角色是华国第一个餐饮个体户, 原本可以直接去现实中的店中取景，可是美感不够, 基本上四周都是大白墙。 从艺术的角度，电影的画面感也很重要，他们正准备要重新搭建，一比一还原顺便再加以装饰，这样势必会花大量搭景的钱。 他平时也喜欢从冯浩到处拍的照片里找灵感，这次听说冯浩昨晚刚到, 还带了礼物，他对礼物不感兴趣, 只对冯浩每次拍的照片感兴趣。 没想到, 还真让他捡到宝了, 这些餐馆里的装饰, 跟他们剧组要的东西不谋而合。 既时髦, 又有华国的传统气息, 可以说是改革开放后华国审美的一个集中展现, 他一眼就看重了, 直接把所有餐馆内部装饰图拿来了。 “连城市？连城市可是历史文化名城，真没想到，那里还有这么‘新’的东西。”制片人何西忍不住说道。 冯正云笑了，“你这就是思想偏见，正是充满文化底蕴的城市，才更能碰撞出这种新东西。” “这些照片的确拍的很不错，装潢也很不错，可是，咱们如果只为了拍后期餐饮个体户发展起来的片段，就把所有设备运到连城市去，是不是有点太大费周章了。” 冯正云不赞同道：“那要是重新搭建一个，租赁场地再到定制这些屏风，桌椅板凳啥的，时间不要钱吗？这些不是成本吗？而且，咱们是追求艺术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不该去考虑，真正要考虑的是，这个画面出现在咱们的设备里，是不是合适宜，是不是好看！” 何西被他说服了，这是要冲击国外的奖项，国外的电影发展比他们快了不少，要是真能拍出现实中存在的改革开放后个体户的风采给大家看，走出国门，那也是为华国文化做贡献，也是在告诉全世界，华国的改革开放是正确的！ 华国人民通过自己的努力，也是能创造幸福生活的。 “好，我这就去写报告，给上级领导请示，这些照片交给我，我一并上交。” 冯正云帮他取照片，取着取着，他又觉得这样太慢了。 “这样，你去请示，我先坐火车去连城市亲自跑一趟，你务必成功，我也给那边的小老板做工作，我们两下开工，这样上一个卖电器的拍完，我这边个体餐饮户就能开拍了。” 说完，冯正云就把照片全部交到何西手里，拿着刚放下没多久的包又出了京城电影厂。 他回了趟冯浩家，把柜子门一打开，从冯浩的柜子里取了些衣服胡乱的塞进包里。 冯浩无语地看着小叔，“你干什么？” 冯正云边收拾边说道：“跟我去一趟连城市，我们看中了阮家小馆的装潢，想直接运用到电影里，得去跟老板谈，你既然跟老板拍过照，她应该记得你，你到时候帮我引荐下。” 原来是有事求他，再去一次阮家小馆也不是不行，刚好可以尝尝小老板的新菜，可他不想让小叔这么轻而易举的得逞。 冯浩靠在书桌边上，“我花这么多时间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听了他的话，冯正云停下了，把包打开从里面翻着什么东西，冯浩感兴趣地等着看小叔能给他拿什么好东西，毕竟能从小叔手里弄点东西，真是不容易。 “给你！好处！”冯正云把东西往他手里一放。 冯浩低头一看，傻眼了，如果他没记错，这红油辣子还是小叔从他家里多拿走的那一瓶，现在又把红油辣子还给他，这等于拿他的东西给他好处，怎么看都是他吃亏啊。 “小叔？” “不想要？那还给我！”冯正云说着就要来拿红油辣子，可被冯浩避开了。 冯正云拿起他的行李袋扔到他怀里，“走！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 冯浩被他推着出了卧室，在客厅看电视的冯如跟冯晓曦一看他们这架势，连忙站起来问道：“哥，你要去哪里？你不是刚回来吗？” “等你爸妈回来就说冯浩我带走了，去一趟连城市，事情办的成功，他就能早点回来，不成功那就归期未定！” 冯正云头也不回地说着。 冯如跟冯晓曦俩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怎么刚从连城市回来，又要再去，还有小叔说的办事情，办什么事情？ 这些爸妈问起来她要怎么说？ “哎！你们去连城市干什么还没跟我说！”她追了出去。 冯正云大声地喊了声：“为祖国的电影事业做贡献！” 这都是什么啊！ 冯如一头雾水地回了客厅，而冯晓曦却仍然挂念着那张被冯浩藏起来的相片，“冯如，我们拿着那张照片去你小姨家看看吧！”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冯如连忙摇头，“我不去，我一个人不敢去，每次进去都被填这填那的，可麻烦了，我可不想去。” “笨啊，我没说让你一个人去，你小姨夫不是要过生日么，到时候你肯定要跟你爸妈一起去，你叫上我，我们趁着你哥还没从连城回来，拿着相片去你小姨家看看。” 冯晓曦出谋划策道。 经冯晓曦提醒了，冯如才想起来哥哥这一走，事情要是办的不顺利，那可要错过小姨夫的生日，爸妈会不高兴的！ 这个小叔真是每次遇到电影相关的事，都会像个疯子一样对啥事儿都不管不顾。 哥哥这次肯定要挨骂了。 —— 到了连城市市政府开会选四饭馆方案那天。 阮软才把今天要去干嘛跟阮妈说了，阮妈手里的油条吓的顿时掉进了豆浆碗里。 阮软笑嘻嘻地从她碗里夹走油条，“mama真好，晓得我想吃泡过豆浆的油条。” 她吃了一大口，阮妈才回过神，狠狠地在阮软肩膀上打了一下，“你这个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不跟我说，还瞒着我。” 阮软连忙撒娇地喊了几声疼。 孙红梅一听她说疼，手上看着挺大劲儿，落到肩膀处时却很柔，顺便帮她按了按肩膀，嘴里却狠狠地说道：“你还晓得疼，你胆子大到我都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疼！” “妈，您别担心，您女儿准备的非常好，再说了，我就是去试试，不成也没事儿，还有下次机会，成了更好，以后咱们就有另一番广阔的天地。” 孙红梅却忍不住指了指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啊，我都不晓得说你什么好，你是个主意大的，我反正是关不了你，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只一点，跟你刚刚说的一样，成与不成，平常心对待，千万不要得失心太重。” “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来吃根油条！”阮软嘿嘿笑着，给阮妈夹了一根油条和。 吃完早饭，她特意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扣，露出修长的脖颈，下半身穿了一条垂感很好的黑色西装裤，一双黑色带根小皮鞋，最后阮软又把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 整个人看着又利落又精神，孙红梅看到如此光彩照人的阮软，整个人都看呆了，阮软平时在小馆里待着，很少穿这么职业性的衣服。 偶尔这么一穿，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软软，你以后就穿这种衣服，太好看了。” 阮软又往脖子上加了一条细细的银项链，衬得整个人更加精致了。 她这样出现在会议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被她吸引了。 阮软落落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跟每位比稿的领导们握手，到季远时，她故意朝季远笑了笑，“季局，辛苦了。” 季远察觉出她对他的特别，闻言弯了弯唇角，“过奖。” 人太多，阮软故意在他的掌心挠了下，随即抽出手，又去跟下一个人打招呼。 王大厨也来了，看到阮软特别高兴，赶紧上来跟她打招呼，“小老板，早知道你对四饭馆有想法，我就不让家里参与了。” 阮软客气地笑了，“不要这么说，集思广益，四饭馆的改革还是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 这话正好被周炎康听到了，他笑呵呵地说道：“小阮这思想觉悟很好，没错，改革就是要集思广益，今天叫大家来，正是这个诉求，大家一起努力，为四饭馆的以后找一条最好最合适的路！” 随着这段话说完，大家都找到位置坐下。 一张长桌子，前半部分是政府人员，最后面是他们来比稿的人。 季远坐在靠前的部分，他的手微蜷，需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会扭头往后面看。 今天的她，实在是太耀眼了，像早上升起的太阳，慢慢地让人无法忽视。 “几位的想法呢，简单点说，王大厨家是依旧在四饭馆国营单位的基础上推荐自己家的后辈去担任大厨，经理还是由商业局派遣。 梁良家是提出了承包制，承包期为一年，在此期间利润翻倍。 而阮软家是提出了转让制，把四饭馆彻底从国营饭店变成私营饭店，扭转盈亏。 这些计划书，你们也都看过了，现在来说说大家的想法吧！” 周炎康说完，示意张伟开始记录。 “我赞同梁良家的承包制！” 第95章 二合一 商业局局长郝永华第一个表态, “我认为国营四饭馆存在的问题不大，主要是管理人员跟大厨的问题，梁良的方案, 四饭馆仍然是国营单位, 按一年一年的承包制, 这样对饭馆的发展最合适。 而王大厨的方案, 跟之前一样, 虽说是无功无过，可多少有些没有新意，不符合我们连城市大力推进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 再则阮软的方案, 有点太激进，直接把四饭馆转成私营个体户, 这不太合适，四饭馆目前还没到入不敷出的时候，收支虽然有些出入，但只要国家的补贴跟上，外加上咱们新员工一到位，这些情况都会改变。” 周炎康的意思那是肯定要改革, 不然也不会一直晾着四饭馆，不安排新的经理啥的, 王大厨的方案肯定是要被否的, 关键就在这阮软跟梁良中间。 阮软的方案对他来说, 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四饭馆都变成私营了, 跟他就从此没关系了, 他怎么能放弃这块肥rou。 梁良将来要是干的好, 他可以给梁良商业局的正式工职位, 这可是失而复得的铁饭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的算盘打的特别好，有些干部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的认为国营四饭馆只是之前的厨师手艺不好，才会导致四饭馆陷入这样的困境，王大厨家祖上是御厨，后辈手艺肯定不会多差，也挺支持王大厨家。 会议上竟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阮软。 一则是，阮软的方案好是好，但是把国营单位变成私营，这多少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服。 周炎康坐在主位，嘴角一直带着笑意，他看到会议桌上的人都讨论着，唯独季远只是淡笑地听，没有表态、 “季局，你怎么看？” 季远闻言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我支持阮软的提案，大家都清楚我是工商局，是全市最能直观感觉到城市经济发展的一个部门，我呢，统计了在工商局备案的个体餐饮户，大大小小加起来不小于100家，尤其是今年开年之后，来注册餐饮营业执照的更多了，相信大家走在路上也能看到这一变化。 说实在的，国营饭店过去的确在餐饮服务方面做出过重大贡献，但是现如今经济体制改革，它的优势大大降低，不然也不会出现四家合并成两家的局面，改革开放，让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的选择也多了，对商家来说，竞争就强了。 我认为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阮家小馆的成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阮软能接手四饭馆，让职工再就业，增加连城市的税收，同时也能缓解地区财政支出，把补贴给到更需要扶持的新文化产业领域，这就是一个成功的改革。” 那张纸上写了一个季度内每个月餐饮个体户的注册数目，数字很直观，大家一目了然。 郝永华笑了笑，故意说道：“季局，话不能这么说，那阮软她已经有一家阮家小馆，这要是再来一个饭馆，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兼顾，到时候别两头不讨好，把阮家小馆的生意也弄毁了。” 副市长严松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不是很赞同郝永华的话，“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头脑，我看阮软写的这计划书，想法什么的都很新颖，而且既然她递交了这份计划书，那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咱们今天是要来比稿，主要看的就是谁的计划书更胜一筹，我认为阮软的更好，同志们呐，咱们不缺人，缺的是专业领域的人才！”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各说各的都有，阮软跟王大厨他们坐在后面，跟前面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分开了。 周炎康递给张伟一个眼神，张伟立马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样，我们也让三位同志讲讲自己的想法，大家正好能再好好考虑考虑，想想一会儿选谁。” 室内慢慢安静下来，大家都纷纷看向末桌的三位。 阮软他们对视了一眼，梁良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扯了扯西服的领口。 “这样，既然要讲，那我就抛砖引玉，先说说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