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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整个思绪都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愣愣地被嬴欢抱在怀里,半天说不出话。 嬴欢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半虚幻:我并不恨她,我身上流着强J犯的血,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你呢?你会因此厌恶我吗? 不会。 辛棠听到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他并不清醒却下意识的反应。 辛棠埋在嬴欢颈间,并未看到,嬴欢缓缓勾起唇角,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充满温和的笑意,却也隐含某种难以察觉的恶意。 最后辛棠是被嬴欢背着回车上的,他的腿在发抖,好久也缓不过来,实在走不动道。 至于为什么是背不是抱,那还是辛棠义正言辞拒绝抱后换来的,墓地被人抱着走,他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回去之后,辛棠已经累得不行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也许是因为白天看到的东西,辛棠梦到了辛和——他的父亲。 辛和酗酒已久,常年不见光,皮肤苍白,眼周青黑,微卷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及肩的长度,因为不怎么打理,乱糟糟的,透着颓废的气息。 他麻木地往嘴里灌着酒,浑浊的眼珠已经看不出一丝清醒的痕迹,身边横七竖八地倒着空了的酒瓶子,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味。 辛棠工作回来,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看到辛和这副样子,他怒上心头,冲过去一把抢过了辛和的酒瓶子。 “够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想把自己喝死吗?” 辛和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又开了一瓶新酒。 “我叫你别喝了!” 辛棠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想要砸了手里的酒瓶泄愤,却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忍得猩红的眼中盈满痛苦的泪水,“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难道她的死你就没有错吗?车不是你开的吗?” 辛和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一双混浊的眼满怀愤恨地盯着辛棠,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什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这种眼神辛棠看得多了,他抹了一把眼泪,一字一顿恨恨地道:“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是开车的你吗?” “滚!” 辛和没有那么多顾忌,被激怒之后直接将手里的酒瓶砸了过来。 速度很快,好像眨眼间就到了眼前,万物静止,只剩酒瓶猛地砸在了辛棠的额角。 “砰——” 酒瓶碎裂,猩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辛棠倒下时,看到的世界被披上一层红色的外衣,直到他闭上眼睛,一切归于黑暗。 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因此停滞,他好像听到了风声。 辛棠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他已经坐在了窗户边,手中捧着一张相框,玻璃框上沾着许多水迹。 他怔愣地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手濡湿,这才恍然明白,相框上的水原来是他的眼泪。 身后似乎传来什么拖行的声音,辛棠下意识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不想还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只干枯的手伸过来抢走了他手里的照片。 “你有什么脸对着她的照片哭?” 辛和将手里的相框砸得稀碎,“你有什么脸对着她的照片哭!” 辛棠捡起地上的照片,“要发酒疯滚一边去,别碰我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吗?”说着,辛和就要去抢照片。 辛棠脾气也上来了,死活不肯松手,两人红眼瞪着对方,争得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倒不像是在争照片,而是通过这个动作发泄已久的积怨。 然而照片终究只是一张纸,哪里经得起两个成年男人的争夺,只听“嘶啦”一声,照片裂成了两半。 辛和本来就瘸了一条腿,力气收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栽倒在了地上。 辛棠也受到了一点冲击,但好歹是坐在椅子上的,没直接摔地上去,他垂首看着手上的半截照片,正中间的男孩的笑脸被撕成了两半,如同曾经的美好,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支离破碎的模样。 “撕得好……” 辛棠喃喃地说了一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但他的眼神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疯狂。 他三两下将半边照片撕成了碎片,一把撒出了窗户。 “这样就好了,什么也别留下!”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辛棠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有一点冰凉,他摸了摸脸,果然又摸到了眼泪。 好一会儿,他才能从梦中绝望而压抑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侧头看了一眼窗边,天色有点暗,快到晚上了。 辛棠慢慢坐了起来,发现嬴欢把照片以及辛和写给他的信都摆在了床头柜上,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发起了呆。 照片最后是在辛和房间里的抽屉找到的,说明肯定也是瘸了一条腿的辛和偷偷下楼,把扔下楼的碎片一一拾了回来,甚至重新粘了回去好好收藏了起来。 这样的辛和,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呢? 梦中的他和辛和争论的焦点好像是——母亲的死亡。 辛和把她的死怪在了他身上,于是整日酗酒,而他,并不承认这件事应该怪他。 他几乎可以还原整件事情——辛和带着她来找他,但路上发生了车祸,她当场死亡,而辛和右腿截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