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
书迷正在阅读:泥洹夜巡、我靠撒糖拯救演技[娱乐圈]、我在末世开农场、小白花他不装了、燃烧(1V3 高H 高干)、渣攻火葬场后,跟小奶狗假戏真做了、报告!我已婚、我可以吃掉你吗[快穿]、原来爱是胆小鬼(骨科H)、雀欢(出轨,高H)
但是,贺缘声笑不出来。 他说:“突然有一天,我再也收不到信了。” 贺缘声以为,是海洋上的巨浪,吞没了师父寄来的消息。 于是,他开始请常年往来中美的商人,替他带信、带物品。 却没想到石沉大海,竟在中国的清泠湖找不到冯元庆这么个人,去中国的商人也越来越少。 老人沉默盯着聊天的磁带,安静许久重新说道:“我托了很多人,想过很多办法,如果不是我忙着和人谈判希声的交易,寻找希声的踪迹,我真该去一趟中国。” 那些年的惶恐不安,贺缘声重新提起,都充满了悔恨。 他悠悠叹息道:“直到1978年春天,我才收到这样一盒磁带。” 录音机是朋友的,磁带也是朋友的。 那时候越洋邮递容易弄丢,朋友亲自去的清泠湖,亲自帮他带回来。 只不过,一份录制在冬天的声音,贺缘声第二年春天才收到。 但是,他很高兴。 很高兴师父一切安好,也高兴师父有了一位朝气蓬勃的徒孙。 贺缘声听着磁带机传来的声音,他听了许多年,早就能够背诵里面的字字句句。 冯元庆终于说完了日常琐事,给贺缘声介绍起可爱的小师侄。 “辉声,给你师叔拉一段《赛马》,让他听听你的功底。” “诶!” 少年人充满活力的回应,击碎了书房的沉闷与凝重。 “师公,我给师叔来一段《战马奔腾》吧!刚学的,他肯定还没听过!” 说完,二胡如战马奔腾的弦声,便在沙沙沙的杂音里,掀起一片赤胆豪情。 钟应还没见过这么雀跃的柏老师。 仅仅是一句话,仅仅是一首曲子,他都像见到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按下琴弦,甩出了琴弓的白马尾,奏响了一段骑兵战士的英勇之曲。 他认识柏辉声的时候,老师已经是沉着冷静的中年人模样。 也许只有在老旧的磁带里,才能听到他无忧无虑的少年心性。 旋律激昂慷慨的《战马奔腾》,驱散了书房的压抑愁绪。 柏辉声惊人的天赋,将一首二胡曲,演绎出了万马奔腾、刀枪剑戟的硝烟味道。 这硝烟,是胜利的烟火。 磁带泛着杂音,却盖不住气势决然的弓弦动号角,震得整间书房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马嘶锣鸣的庆贺之中。 贺缘声仔细聆听演奏,叹息一声,才缓缓说道: “过了两年,辉声来美国留学,师父叮嘱我好好照顾他。又过了五年,我亲自送辉声回国,才知道师父失去联络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漫长的旅途,难熬又急切。 贺缘声终于在清泠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师父。 可惜,师父却再也见不到他。 贺缘声记忆中的冯元庆,年轻英俊意气风发。 穿西装,是最为俊朗的文人,穿长衫,是最为优雅的音乐家。 重逢时的冯元庆,皮肤枯槁苍老,咧着干燥的唇,戴着可笑的黑色墨镜。 而墨镜的后面,是遮不住的镜框缝隙,是藏不住的丑陋伤疤。 “——多好啊。” 冯元庆的声音,从老式磁带机里传出来,伴随着沙沙沙的杂音。 他在感慨一手带大的柏辉声,奏得一手好二胡。 他在欣喜恢复的高考,万千学子涌到图书馆、书店、学院,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 录制于四十四年前的老旧磁带,仍旧完整的保存着冯元庆永远乐观轻松的声音。 “辉声的英文念得很好,他从小就跟你一样,认定了希声是自己的亲人,怎么都要带它回家才行。” “缘声,我年纪大了,去不了那么远的美国了。下次我让辉声替我过来,替我看看你帮希声找回的五件钟。” 他的声音轻快,说着一切美好的想象。 仿佛辉声来了美国,他就能看到愈发完整的希声似的。 可那个时候,他早就看不见了! 磁带机咔哒一声,转到了最后。 贺缘声的手掌轻轻拂过磁带机,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1977年冬,冯元庆来信,壹”。 他想到冯元庆乐观从容,想到自己对师父遭受的苦难毫无觉察。 想到钟应所说,师父想亲眼看见东方初升的太阳…… “他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老人的声音颤抖,喃喃自语,缓缓抬起视线,看着年轻又懵懂的钟应。 “因为师父悉心教导的学生,犯下了丧尽天良的恶行——” 泪水模糊了视线,老人声嘶力竭。 “他们说拉二胡的,就该是瞎子,生生打坏了他的眼睛!” 第41章 贺缘声的控诉, 彻底震得钟应头脑一片空白。 他是尊师重道理念下成长起来的学生,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学生会对老师这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贺先生……” 他正要问到底是为什么。 贺缘声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要为那些人开脱、辩解, 那就不必说了!” 老人完完全全误会了钟应的意思, 他眼睛里都是愤怒,重申了他的固执。 “我这辈子最错的, 就是让师父回到中国,让辉声回到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