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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因为师父豁达开明,而是因为师父受过一些教训。” 钟应谈起长辈的陈年往事,语气平静惋惜,“他说自己因为祸及子孙的偏见,因此错过了很多年,差点耽误了很多事。他不希望我走上他曾经走过的歧途,所以从小教导我,就事论事,不以他人他事的评判论高低——” “只要大家能为了同一件事付出努力,什么脾气、什么出身都是次要的。想做成大事,得结识更多的朋友,而不是仇人。” 厉劲秋仔细想了想,钟应确实如此。 如果钟应有偏见,当初在美国就该和贺缘声告辞。 又或是在维也纳,直接让楚慕自生自灭,还说什么姐弟团圆,根本痴人说梦。 再追溯到意大利…… 厉劲秋手上的茶杯烫手,庆幸自己没被钟应乱棍打死,还能和钟应谈天说地。 “樊大师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厉劲秋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经验教训,救了他不会说话的性命。 钟应神情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他。 可惜,没等他决定好,远处就传来了絮姐的大呼小叫—— “小应、小应,你怎么不接电话!” 钟应的手机调成了震动,一直在和厉劲秋弹琴聊天,完全没有注意。 他急切的跟随絮姐来到琴行,发现那儿站了个熟人。 “钟应,你能不能教教我……” 连君安脸色憔悴,仿佛一夜没睡,声音失魂落魄。 “教教我怎么弹钢琴。” 第59章 钟应印象中的连君安, 一贯傲慢自负。 此时,他却眼眶通红,眼球血丝, 似乎哭了一整夜,导致高大的身影站在琴行都显得卑微弱小。 “熠熠昨晚病了。” 连君安麻木的睁着眼睛,直视钟应,“她哭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都还得靠药物才能睡着。” 他从没这样绝望地寻求别人的帮助,心脏就和连生熠一般越跳越疼。 “不管你要骂我、还是怪我,我都不会反驳,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教教我钢琴……我想、我想——” “我帮你。” 钟应打断了他的话, 让他不必重复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话。 连君安愣愣的盯着钟应, 脑海里的混乱思绪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手捂了捂胀痛的眼睛,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走。” 钟应没有犹豫, 跟随着连君安的脚步。 他能感受到连君安的急切,还有深入灵魂的痛苦。 也许身前的钢琴家还没能变成一个礼貌的好人,但是他的失魂落魄,足够证明他是一位好哥哥。 他们驱车前往隔壁市, 一路沉默无言。 只有厉劲秋偶尔和钟应低声闲聊, 但连君安紧闭着嘴,脸色苍白,争分夺秒。 然而,他们达到的目的地,不是医院、不是连家,而是临市的乐团。 华丽肃穆的音乐厅, 来来去去无数听众和音乐家。 连君安失神的径直穿过长廊, 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招呼, 推开了钢琴房的大门。 “教教我,现在!” 他急迫的心情,恨不得自己就是钟应。 “我想像你一样,弹奏乐曲就能让熠熠懂得我的心情,我也想用一首乐曲去安慰的熠熠。她很难过、很伤心……” 连君安抬起手臂,擦掉了窝囊的眼泪,“可我除了握住她的手,什么都不能做!我说什么,她都会哭!”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总算在四处无人的钢琴房宣泄出来。 即使连君安曾经讨厌钟应、讨厌厉劲秋,他们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求助的人。 年轻的钢琴家泣不成声,他只要想起病床上的meimei,就无法克制眼泪。 他不敢看钟应,他更不敢看厉劲秋。 身前熟悉的三角钢琴,映入眼帘,却唤醒了他沉重的悲伤,“如果我更有天赋就好了。” 冷清的钢琴房,回荡着他的叹息。 忽然,钟应说道:“连先生,我想听听你现在的即兴演奏。” 连君安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即兴?”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不敢即兴演奏,何况是在钟应面前! “即兴。”钟应点点头,走到了漂亮的三角钢琴旁,抬起了琴键盖。 “我教你之前,必须全面的了解你的状态。我和秋哥已经很了解你的贝多芬,但我们想了解的是你。” 不是贝多芬、不是莫扎特,而是随性用指尖按下琴键,畅快恣意的连君安。 连君安熬了一夜,心情始终低落。 听完钟应这句话,他竟然升起了一阵茫然…… 我? 连君安坐在钢琴前,看着熟悉的黑白琴键,一时之间,混乱得不知道“我”该是什么样子。 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他一定可以自信的按下琴键,随心所欲的放飞思绪。 可现在,他眼前是钢琴的琴键,想到的却是熠熠。 黑色的半音,如同熠熠漆黑的眼眸,澄澈清亮。 白色的全音,正如熠熠苍白的脸颊,瘦弱稚嫩。 他的小meimei,出生至今不过十二岁,还没能亲眼见到更美好的世界,就不得不浑身缠满枷锁,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