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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宁静子就是这样的人。 生于一个可悲的家庭,却保持着高洁的品质,为死难者提出诉讼,与中日友好协会协作,还在她的祖国、侵略者的领土,建立了陈列罪行的博物馆。 对于这样的人,樊成云无法冷漠。 他们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位静子女士。 当她在人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来,钟应心中都觉得诧异。 她太老了。 头发花白,皮肤苍老,也许七十、也许八十,步履都显得蹒跚。 “樊先生!” 静子走进来,只看得到一个人。 她说着一口怪异的中文,像是口音浓重的方言一般,认真说道,“求求您,求求您。” “哪怕您不愿意去我们家,去一趟名古屋,举办一场古琴音乐会也可以。求求您!” 樊成云神情凝重,没有回答,紧皱的眉头表明他绝不会同意这样的请求。 于是,静子站在那里,沉沉叹息。 下一刻,她竟然顾不得身旁的人,径直在樊成云面前跪了下来! “静子!”樊成云蓦地站起来,弯腰去扶她。 然而,身边一直陪伴她的人,见到这副场景,也立刻跪了下去! “樊先生,请您答应吧!” “这是载宁大师最后的遗愿,我们不愿见他不得安稳。” “樊大师,我们只有这一个请求!” 琴行黑压压跪了一片人,钟应和絮姐惊疑不定,互换眼神,谁也不敢出声。 即使他们刚听了载宁静子的伟大,见到她如此逼迫樊成云,他们心里也不会觉得舒服。 师父绝不去日本演奏,更不会去她苦苦哀求的名古屋。 他不止是为了告慰沈先生的亡灵,更是因为那片土地有太多太多不愿见到的人。 钟应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他知道,一定包括这些人口口声声的“载宁大师”。 载宁大师与载宁静子的关系,昭然若揭。 年老体衰的老妇人,就这样沉重的趴伏跪在地面,沧桑如树皮干枯的手掌都微微颤抖,似乎樊成云不答应,她就不会起来。 沉默凝重的琴行,只能听到叹息和低声啜泣。 钟应见到老妇人滴落的泪水,侵染了雨水未干的地面。 “静子,你不用求我。” 樊成云手掌紧握成拳,他怜悯七十岁老人,还要如此长途跋涉赶来,跪下祈求。 却依然冷漠得固执。 “我这一生,都想替父亲赎罪。” 苍老的静子闻言,缓缓抬起了头,身边那些照顾她的人,赶紧扶住了她虚弱的身躯,一起仰视他们祈求的人。 “您曾经对我说,足够了,我做的一切都足够了。但是,为什么您不愿去见一见他?” 她眼泪婆娑,背负着沉重罪孽整整五十年,从她发现历史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执着的想要做一些正确的事情,为逝者发声。 樊成云理解她,感谢她。 但是,樊成云不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去原谅另一个人。 樊成云沉声说道:“你没有错,你做的事情当然足够了。无论是我,还是我们的朋友都会感谢你的付出。” “可我不会去见他。” 他冷厉的声响仍旧无情,“那个人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静子的眼泪唰唰的掉下来,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颓然无措。 “樊先生,他真的会毁掉那张筑琴,您清楚他的脾气。我答应过学文,我会替他看好那张琴,学文走了,我不能言而无信!” “您是学文最好的朋友,他每次来日本,都会和我高兴的聊起您——” 静子眼神里透着痛失一位晚辈的哀伤,“他说,他就算死了,您也会为他继续没能完成的事业,他这辈子一无所成、一无所获,只有您这个朋友,懂得他的追求与盼望,是他此生无憾的倚仗。” “樊先生……” 静子跪在那里,仰起头来,“他们是为了他们的载宁大师,只有我是为了学文。”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听得钟应心如擂鼓,剧烈跳动。 太多太多陌生的名字,说着他熟悉的话语。 他转头看向师父,发现樊成云红了眼眶,心中的困惑得不到一言半语的论证。 半晌,樊成云抓住了钟应的手臂,掌心微微颤抖。 “小应。” 他的声音像呼唤,又像祈求,“你替我去一趟日本,你去把沈先生的筑琴拿回来,还有、还有——” 樊成云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声音微弱的说出他最后的要求。 “还有……望归的生前影像。” 他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淌,“一起带回来。” 第70章 那些执着哀求樊成云去日本的人, 听了这句话面面相觑。 他们仰头偷偷打量钟应,只觉得樊成云的徒弟太过年轻,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然而, 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反驳。 沉默的跪在那里, 等着静子女士的回答。 静子视线惊讶,盯着樊成云。 可惜,樊成云擦掉了眼泪,伸手强硬的扶起她。 “钟应是我唯一的徒弟, 也是望归唯一的孙儿。我发过誓,永远不会踏足日本, 所以他替我们去, 正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