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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护卫 第22节

    “可能确定?”

    “确定,宁王派来的另外一细作已暗中与她联络,而那位细作当日去曹府报信后就没再回来,想来是曹家人察觉其暴露了行踪,遂不敢再放他入咱府上。”

    如此就确认无疑了。

    淑妃的手猛一拍桌子,恨声:“这个该死的贱婢!本宫待她不薄,她却敢吃里扒外,真是死不足惜!回去传话给你主子爷,让他不必有所顾忌,是打是杀任由处置。若你主子爷倒不出手,那将她送回我这里。”

    说到这,她美眸里已是一片寒光。

    张总管躬身:“主子爷说,虽她是宁王的人,但念及她伺候您一场有功,便也就值得留她一命了。此次出征北伐,主子爷打算让她随军,算是对她的惩戒了。”

    淑妃的气略消:“倒是便宜她了。”

    说着她搭着旁边嬷嬷的胳膊起身,不由分说的就往外走。

    “老九不打商量就往毓秀宫塞人,可将本宫放在眼里?本宫这去乾清宫,找圣上讨个说法!”

    张总管赶紧阻拦:“娘娘万万使不得!这般没抓到现行的事,哪里能呈于御前?要到时候宁王爷拒不承认,那该没法收场了。主子爷的意思也是这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冷处理便是了。”

    淑妃抬出去的脚就收了回来,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莫要生怒,担心气坏了身子,主子爷与十二爷该心疼了。”

    淑妃扶着额头重新回了座坐下。

    “回去跟你主子爷说声,此番是本宫看人不清,给他添乱子了。”

    “娘娘万万不可这般说,主子爷知您的一片苦心,念着您的好呢。”

    等张总管告辞退下,淑妃冷冷看向旁边的嬷嬷。

    “这些年来,你们当真一点都没发现那贱婢的异样?”

    嬷嬷慌遽的跪下:“娘娘明察,紫兰姑娘性子跋扈,仗着当年有救主之恩,稍有不如意就对底下的宫婢非打即骂。平日里遂没人敢轻易接近她,如此便难以发现其不对来。”

    淑妃抚胸顺着气,闭眸缓着情绪。

    这事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她还当那紫兰迟迟不来磕头,只是因跟了七爷而忘了她这旧主的缘故,哪里还料到,这其中还有这官司在?

    真是让她生生在老七那矮了一头!

    贱婢死不足惜。

    她猛吸口气,面上仍浮着暗恼。

    还有那老九,手都伸她宫里了,简直胆大妄为。

    可偏他如今风头正盛,她也怕将来是这位主荣登大宝,又哪里敢明着得罪他?

    想到这,她不免心气一泄,又为自己感到悲哀。

    若不是十二不争气,她堂堂一宫主位的淑妃,又何必瞻前顾后,左右顾忌,看旁人的脸色?

    第25章 行军

    朝廷大军开拨这日,整个京都万人空巷,街道两边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

    大概这一日真的是个黄道吉日,连绵了两日的秋雨却在大军开拨的日子停了。雨后天晴,天气出奇的好,碧空蓝如美玉,秋阳璨而生辉,七彩飞虹宛如绸缎悬挂半空,美不胜收。

    很多年以后,时文修仍记得大军出行这日的天很高很蓝,风很轻很淡。记得夹道相送的百姓眼里的激动与期盼,也记得高头大马上将军的威仪与冷漠。

    出了城郊,大军一路朝北,二十多万人的队伍绵延了数百里,浩浩荡荡的让人一眼望不到边。

    时文修满腹心事的跟在骡车后面走着,偶尔抬头往乌泱泱的前方看了看,可隔着那般远的距离,除了能隐约瞧的到那竖的极高的红底魏字旌旗外,其他的也看不到什么。

    虽看不到,但她知道,行军在中军位置的是那主子爷跟府上的一干亲兵。按理说她本应该如府上亲兵一般,在中军位置随侍在那主子爷左右的,却不知为何,竟犹如被踢出亲兵队一般,莫名其妙的被孤零零的安排在最后面的辎重队里。

    为何会被这般安排她不得而知,安排她过来的鲁首领压根不给她半句解释,将她领到这辎重队伍后,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冷漠的扬长而去。

    她遂只能压着满腹疑虑与彷徨,日复一日的跟着辎重队走。

    刚开始几日她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应过不了几日鲁首领就会接她回亲兵队伍的,毕竟那主子爷也得听人念文章下饭不是?她就这般给自己打着气,日夜翘首以盼着,可这一等就算足足半月。她再也没等来任何音信。

    前方遥遥的旌旗依旧在迎风飘荡,大军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北上行军,行军缓慢的辎重队也依旧没有人前来,一如既往。

    她好像被人彻底遗忘在了这里。而她,也再无法用‘他们或许太忙’诸类的借口来自我安慰了。

    她不免有些心酸,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算鲁首领是觉得她体力不济怕跟不上队伍,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而不得不将她安置在这辎重队里,那好歹与她说一声也成。总好过现在不声不响的将她扔在这,让她彷徨不安,总觉得像是被他们冷不丁抛弃了般。

    “娃娃你是累喽?要累喽你就上骡车,歇上会儿。”

    说话的老汉姓刘,与时文修同在一辎重小方队里。大概是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以为是走不动了,就好心的建议了句。

    她回过神来就对他摇摇头,牵强笑道:“谢谢刘老伯,我不累。”

    押运粮草多用的是骡车,可骡车板上高高摞满了一袋袋粮食,沉重的负荷让骡子拉起来十分吃力,这就需要人在后头用力推着车板走,以减轻骡子的压力。押运粮草本就是个累活苦活,骡子累人也累,这种情形下她怎好意思上骡车坐着,平白让人多了份负担?

    “对了刘老伯,您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边城吗?”

    刘老汉摸把脸上的汗,往远处的方向眺望过去:“怎么着也得个把个月吧。”

    时文修黯然,还要那么久。

    “娃娃可是熬不住喽?再熬熬就好喽,咱辎重兵也就这会苦些,等到了边关就轻松了许多,半数也用不着上战场。”

    她摇了摇头,苦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前路未明的忐忑。

    每每在辎重队度日如年的行军时,她都忍不住的去想,她真的是亲兵吗?

    每每升起这样的疑虑,她就愈发的坐立不安,愈发恨不得能立刻找人问个清楚。可举目四望,周围没有一个熟人,没有一人能给她解惑。

    明明离开京城只有区区半个月,可她好似生生熬过了半年般。难掩的彷徨与孤寂让她很想念鲁海葛大瓦他们,也想念留在府上的那些护卫们。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当时骑马跌下来的时候摔断腿脚就好了,如此或许就能留在府上,与其他护卫们继续开心的当着差,而不用像如今般彷徨无措的熬在行军路上。

    等终于到了埋锅造饭的时间,蜿蜒无际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辎重队的骡车终于挨次停靠,辛苦了大半日的人跟骡子,都终于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

    领过干硬硌牙的饼子,时文修在道边寻了处没草丛的地坐下,稍微喘口气歇了会后,就拿出水囊拧开盖子,咬口硬邦邦的饼子再就着凉水吃下。

    辎重队每十人为小一队,她隶属那小队里的其他人,吃饭的时候都不会离她太近,颇有躲着她的意思。后来是听刘老汉含糊的说了两句,道是她装束不凡还腰挂佩剑,打眼瞧就知肯定不是征来押辎重的民夫,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小老百姓本就怕事,尤其见她过来的时候还是由个身穿铠甲将军模样的大人领来的,这就让他们有了些敬畏心态,唯恐招惹不必要的是非,遂平日里都不愿接触她。

    对此,时文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众人躲避她、无形中排挤她的情形,她感到好似又回到刚穿那会,被府里上下躲着走的时候。不过与那会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心情实在低落,打不起再次融入集体的心思了。

    倒是那刘老汉,刚来那会也如旁人般对她冷眼旁观,大概相处时日长了也是见她可怜罢,这两日倒也偶尔与她交谈两句。

    “娃娃可是吃不惯?”

    “是有些。”

    时文修费力咽下粗糙的饼子,喝了口水后,与刘老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刘老伯,您也是被朝廷征来服兵役的吗?”

    “是啊,朝廷打仗,那是肯定要征发服兵役的,哪户人家都要出一丁,没得商量的。”

    时文修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刘老汉愁苦的面容,没有问他既然只出一丁,为何不让儿子服役这样的话。他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服役,那大概率是家中无子了。

    “是必须要服兵役吗?不能用银钱来抵的吗?”

    刘老汉摇摇头:“家中无兄弟的可以资来抵,但那也得能掏出银钱来。不过这回征发服役的名额多,若在往些年,仅征发那些商、匠、赘婿等贱役就够人数了,压根用不着再征发咱这些老农的。”

    时文修刚咬的一口硬饼子差点将她噎着。

    这年头行商的手艺的还有当赘婿的,都这么惨吗?

    刘老汉见她咬着硬饼子似噎得慌,就好心建议她不妨拿碗泡着吃。时文修摆摆手示意不用,每日不停歇的行军她身心俱疲的慌,得了空停下就只想好好喘口气休息下,实在不想再打麻烦。

    饼硬就硬吧,凑合着吃,吃不完就等行军时候饿了,咬一块在嘴里含着。

    这个时候,大部分也都吃完了饼子,也到了要继续上路的时间了。周围人都陆陆续续起了身,时文修也将剩余的半块饼子放在包袱里,打算拍拍衣裳起身了。

    刚吃完饼子的刘老汉可能还想多歇会,倒没着急起身,随口问她:“娃娃家里可还有人其他人吗?”

    时文修摇摇头,听鲁海他们说,原身是没家人的。

    “娃娃可怜唷。”

    “世上谁人不可怜呢,都不容易的。”她笑笑,又道:“刘老伯,我姓时,您就叫我小时吧。”

    刘老汉将她当成了娃娃兵,可听人这般唤她,她还是挺不适应。

    似是小时这称呼太过怪异,刘老汉憨厚的面上浮现诧色。

    “可是……这个字?”

    刘老汉随手在地上比划了下。

    时文修见他划过一撇后落的第二笔是交叉过去的横,就知他写错了,未等他接着比划完就忙指正道:“刘老伯,不是数字的十,是时候的时。这样写。”

    她伸出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将时字写出。

    刘老汉在那字上看了会,恍然:“哦,是这样唷。”

    接下来行军的日子,都是一复一日重复着昨天。

    每每时文修跋山涉水累的苦不堪言的时候,就会往周围看看那些推着沉重辎重的民夫们。他们每日重复着高强度的体力活,尚不喊苦不喊累,她有什么理由坚持不下去的呢?

    就这样,她咬着牙,忍着浑身的酸痛与疲惫,一日接一日的熬过。

    可就在她数着日子来熬着这难熬的行军路途时,这日临近傍晚的时候,辎重队却遇到了点意外。

    有群野猪冲下了山,冲进了毫无防备的辎重队中。

    这片本就多山林,路的两旁丛林茂密,里面各种野兽肯定不少。只是野兽也知趋利避害的,哪里敢轻易闯入人多的地方?像这群野猪般不管不顾袭击人群的,着实有些不大寻常。

    押运官怕有埋伏,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朝上面通知。

    接着就急令人抬走那些被杀死的野猪,又吩咐人将受伤的民夫抬出来等大夫送药来医治,令其他民夫安抚受惊的骡子,将散乱的粮草重新抬到骡车上放好。

    “娃……小时你咋样了,可还好吗?”

    刘老汉一瘸一拐的过来,关切的询问。

    时文修提剑的手还在抖,面对刘老汉的关心,扯出抹笑表示她还好。可精神却尚未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一想到那野猪即将与她脸对脸的惊魂一刻,她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亡魂大冒。

    说实话,她都不知在那危急时刻,她是如何奇异的侧身下腰避过野猪的突袭,又是如何神奇的迅速拔剑下劈给了它腹部一剑的。好似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战胜了恐惧,无形中让她迅速展开了自救行动。

    她看着手里这滴血的剑,心里暗暗庆幸,得亏鲁海当初教了她一剑啊,纵是只有一招,如今却也救了她一命。

    同时她也忍不住扶了扶腰身,为先前那大幅度的下腰程度感到惊奇。若不是今个这一出,她还真不知自己还有这般潜能,腰肢灵活柔软到让她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小时?小时?”

    时文修忙定定神。见那刘老汉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由吃惊道:“刘老伯,您腿可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