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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她娇(重生) 第42节

    闭眼胡乱思考了许久,约莫也是累了,困倦渐渐涌上心头,阮清莞的脑子越来越昏沉,逐渐进入沉睡状态。

    迷迷糊糊间,他突然听到男人在身后响起淡漠的声音。

    “——所以,你当初突然给我写信,刻意讨好承欢,就是因为知道了我是皇子是吗?”

    男人在黑暗中的声音冷冽如霜,清醒得有力,像是沉思了许久的样子。

    这话如同霹雳一般砸在阮清莞的头顶,让她身上的困意一下子消失殆尽,浑身变得紧张惊诧。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睁大一双眸子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你……”

    男人眸色在昏暗中格外深沉,定定地望着她:“你是因为知道了我是皇子,才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的?”

    他早就觉得奇怪了,当初的女子对他态度那样冷淡嫌恶,从来对他都是不假辞色,怎会突然给他寄来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极尽温柔与讨好。

    哪怕是后来他回了京,她对他的态度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热切关心,掩饰不住的示好。

    他原以为是她自己想通了,回心转意了,他原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她的真心。原来,都不过是另有所图。

    她只是因为他是皇子的身份,才对他转变了态度。

    男人自嘲地笑,也是,从前自己那样一个出身寒微的将军,如何配得上这只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孔雀。

    她是天上最璀璨的星星,势必只追寻耀眼的明月。

    而自己,从来都是泥泞中的一厢情愿。

    阮清莞看到他的目光,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提着嗓音道:“我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才会对你好,这样不对吗?”

    “在那之前我也是你夫君,为什么你却对我从来没有好颜色?”男人沉着嗓子反问。

    阮清莞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了。

    她要如何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死过一次,见过他的情深意重,才对他回心转意的么?

    她自己都没法说出口。

    更何况,景翊质问得没有错,阮清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她重生回来对他态度的一系列转变,究竟是因为被他上一世的深情打动,为了弥补两人错过的情意,还是因为得知了他是未来的皇帝,才对他这样讨好奉承……

    阮清莞自己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景翊看着她面色迷惘的模样,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下,移开目光。

    “让你失望了,就算我身上有皇室血统,也不会重回皇子的身份。”

    阮清莞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冷淡疏离,她心中一慌,连忙去抚摸他的手,声音娇柔:“夫君……”

    景翊却下意识避开了她的动作,起身从床榻上离开,背对她道:“我今晚不宿在帐中。”

    他说完便随意套上外袍,匆匆撩起帐帘出去。

    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落荒而逃,不知道究竟是对她失望,还是不敢去面对那个伤透自己的真相。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要面对女子的冷眼相待了,却没想到忽然得到了她的温柔与美好,在与她温存相爱的那些日子里,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乐,他以为自己荒芜的人生里终于迎来了一束光。

    可直到今天才知道,那束光并非真正的温暖。

    清冷的月光撒在男人的面容上,竟给他染上几分悲凉。

    男人闭上眼眸滚动了下喉结,心中酸涩不已。

    从未拥有过,与拥有过再亲自打碎,究竟哪个更令人心痛。

    ----

    两人这副状态,一直持续到冬猎结束。

    回到府里的时候,连下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状态不对劲,竹苓悄悄问过她好几次,阮清莞都只是摇头。

    景翊再次搬回了前院书房,只是这次却是他自己主动的。

    昔日温馨热闹的栖霞居回归冷清寂静,阮清莞深夜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忍不住泪水浸湿了被褥。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寻香寺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云浮大师的真身出现了。

    阮清莞早已安排了蹲守在了庙里,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传回来,她好及时赶到寻香寺见人。

    阮清莞知道,虽然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可景翊那心悸的毛病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

    她重振了自己颓废几日的精神,出府向寺庙赶去。

    冬日里的天阴沉沉的,像是又酝酿着一场大雨,阮清莞掀开车帘望了眼天空,吩咐车夫赶路的速度更快了些。

    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阮清莞赶到寻香寺时,一路轻车熟路地找到云浮大师所居住的禅房。

    “咚咚”两声敲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染俗世尘埃的容颜。

    云浮大师修行多年,到了此番境地,竟是连年龄都看不出来,阮清莞怀着对他的敬重,低眉敛目行一大礼:“久闻大师尊名,小女有一事相求。”

    她低垂下眸子的那一刹那,却是没注意到云浮看向她那复杂的眼神,像是熟悉之人多年后的重逢。

    “是你啊。”云浮淡淡地开口。

    阮清莞抬起眸子:“大师认得我?”

    岂止是认得……云浮在心中一笑,了然地望着她:“你今日是为了你那夫君来的吧?”

    阮清莞更为惊讶:“大师连这也知道?”

    她心中对云浮大师不由更加敬重,果然是修行极深的得道高僧,什么都没说就看透了她的来意。

    阮清莞立刻拱起了手,诚恳道:“拙夫的心悸每逢雷雨天发作,疼痛难忍十分要命,求大师出手相救。”

    云浮却是目光探究地望着她,相隔一世,她的模样似乎与上一世变化了许多。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上一世那个雷雨之夜,那个大靖朝最尊贵狠戾的男人是怎么绝望地求他,让他心爱的女人复活。

    即使他用了那样残酷的代价,也丝毫没有犹豫。

    云浮想到上一世男人那样孤绝的模样,对眼前的女子不禁又多了几分探究。

    毕竟,他可记得,上一世男人对她情根深种,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想要她重活,可这个女人,却是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男人一回的。

    云浮不禁问道:“你真想救他?”

    阮清莞点头,目光诚挚:“求求大师了。”

    “好。”云浮一口答应,却是转身踏出了禅房的门槛,望着云雾缭绕的山中寺庙,俯视道:“只要你重新再上山一次,我就救他。”

    “重新上山一次?”阮清莞疑惑。

    云浮点头,道:“只是这次,你需得从山脚的阶梯栈道一步步拾级而上,一步一叩拜,对着山顶行三跪九叩大礼,一路行至我这间禅房门口,我才同意救他。”

    寻香寺坐落于山顶,山路十分陡峭难行,阮清莞每每上山都要花费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若是一步一叩拜上来,只怕没死也要掉半条命了。

    她不禁蹙眉,问道:“大师何苦这般刁难人?”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云浮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救人了。

    云浮却是闭眼不答,他提出这番要求,也是想考验下眼前的女子,看看这一世她究竟愿意为男人做到何种程度,才不枉她那夫君上一世那样悲绝地祈求。

    “怎么,不愿意了?”云浮看着女子为难的脸。

    阮清莞却是摇了摇头,抬起眸子看着他:“大师可是说真的?只要我叩拜上山,大师就出手相救?”

    “自然。”云浮颔首:“出家人不打诳语。”

    阮清莞在袖中握紧了拳,目光坚定:“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重回山脚下时,天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了,有细碎的雨点打在身上,山中的风格外寒凉。

    阮清莞从最底下的阶梯栈道,一步一跪拜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砸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大,将她浑身的衣服浇透了,上山之路愈发难行,她却没有丝毫退缩。

    竹苓急疯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阮清莞身上,大喊道:“夫人,您别再折腾自己了,让奴婢来替您拜吧!”

    阮清莞却摇了摇头,这事只能由她自己来完成,旁人都是不算数的。

    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庆幸此刻没有打雷,否则景翊的心悸又要发作了,想到如此,她又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台阶滚流而下,腿下的衣料已经磨破,膝盖早已疼到没有知觉,雨中的女子却依然艰难地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察觉到头顶的雨停了,恍惚抬头望去时,却见一把黑油油的伞撑在自己头顶。

    “阮清莞,你是疯了不成?”

    身后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大手一把将她扶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这双腿还想不想要了?”

    第42章 喂药   你亲我一下

    泼天大雨蔓延而下, 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雨水无情地浇灌在女子身上,将她里外整个人都打湿透了, 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脑袋上。

    阮清莞抬起自己朦胧的视线, 眯着眼睛看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

    “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周身的气质仿佛染着寒霜, 即使下雨也浇不灭他面上的怒意。

    “我若不来,就任凭你在这里折磨自己?”

    这几日并非刻意冷落,他也给自己留出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直到今日漫天大雨他才想起来回栖霞居, 却发现她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还做出这等傻事。

    阮清莞抹了一把脸颊的雨水,湿润的眼睫轻颤:“我不是折磨自己……云浮大师已经答应我了, 只要我跪拜上山,他就同意医治你的心悸……”

    虽然疼痛, 虽然艰难, 可是她觉得值。

    上一世他已经为自己做过那么多了,这一世重生就是来补偿他的, 这一点小小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大掌牢牢锁住她的臂膀, 沉声命令道:“不许再跪, 跟我回去。”

    阮清莞目光迟疑地回头看了眼那山顶,犹豫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云浮大师的……”

    “这劳什子大师, 不求也罢。”男人轻嗤一声, 望向山上的目光愈发不屑, “若医我心悸的代价是你的腿,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治。”

    若救人便救人,若不救便不救, 那所谓大师提出这么无理折磨人的法子,还好意思自诩什么世外高人。

    “可是你雷雨天会疼,会受不了,我也可能不在你身边……”女子依然咬着唇纠结,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男人眸色深浓地看着她,声音低醇得如同陈年酿酒:“若是自己疼,我可以忍。可是让你疼,我忍不了。”

    他垂下眸子,目光触及女子下半身跪到几乎磨破的衣角,面色越发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大师,我就该一把火烧了这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