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家奴

    腊月二十九，孟夫人的母亲带着儿媳、孙子、孙女等人到了孟府。除了随身的物件，她们还带来了不少年货，足足装了一大马车。

    其中有徽州特产，有给众位公子、姑娘的小玩意儿，还有几箱子封得密密实实，不知道什么宝贝。

    孟夫人见娘家人这般给自己长脸，越发笑成了一朵花。她亲自到二门迎接，把林老太太搀进雅静堂。

    “母亲一路奔波脸色还这般好，看来身子骨越发结实了。”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吩咐丫头拿厚垫子来，亲自放在林老太太身后靠着。

    孟夫人又忙不迭问林氏，一路之上可平顺。小辈们相互见过长辈，依次坐下来悄声说话。

    婉婷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住林巧巧，两个人坐在一块笑着咬耳朵。

    “你看她们姐妹，每次见到都黏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双胞胎。这回我们搬到京都住，估计她们姐妹最高兴。”林氏见了笑着说道。

    孟氏也笑了，“母亲和嫂子就住在雅静堂，这里宽敞。致远住在流连阁，那里离这边近些。她们姐妹就随便挑选，春苑、夏苑、冬苑都成。”

    “我跟大jiejie同住，方才我已经吩咐丫头把行李搬过去了。”林巧巧马上说着，婉婷瞧着她笑了。

    林袅袅眼神一暗，就见玉婷笑呵呵拉住她的手，“三jiejie可别再去春苑，我正觉得冷清，你就给我做做伴吧。”

    “那我就打扰五meimei了。”她乖巧地说着，脸色恢复如常。

    孟夫人见住处都安排妥当，便让众人先休息。晚上，孟夫人在内宅设宴，给众人接风洗尘。

    林老太太坐在上首，林氏在一旁侍候。

    她笑着说道：“在这里你也是客人，就别在我跟前立规矩了。让丫头们侍候，你快坐下。”

    林氏推脱了一阵才挨着孟氏坐下，她们小一辈挨着次序坐下下首。

    孟老爷带着儿子、外甥另外开一桌。

    宋姨娘一贯低眉顺眼的站在孟夫人身边侍候，倒是罗姨娘扭着水蛇腰往孟老爷那桌去。

    她一会儿给孟老爷斟酒，一会儿给他夹菜，说话嗲声嗲气，眼珠子快要飞出来。

    孟老爷在外人面前一向严肃刻板模样，尤其老岳母还在上头坐着，旁边还有晚辈。

    他眉头一皱，想要呵斥，可大过年的不吉利。

    这功夫，宋姨娘过来。她先给老爷见礼，又拉住罗姨娘，笑着说道：“太太赏了席面在外间，咱们快去吃酒。”说罢扯着她走了。

    孟老爷见状眉头舒展开来，抬眼见到宋姨娘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

    宋姨娘今个儿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裙角绣着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越发显得她细腰纤纤。头发在侧面挽成低低的发髻，上面簪着一只紫色珠花，显得脖子的肌肤更加白腻。

    她扭头朝着孟老爷抿嘴一笑，露出腮边的梨涡，灯火下瞧过去，竟比往日多了几分甜美的味道。

    繁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真是替宋姨娘赞一个。年纪不小，偏要装嫩，还装的这样清新自然不做作，这也算是本事！

    看样子，今晚上父亲肯定要去她房里。除夕要守岁，初一到初五，按规矩父亲要在太太屋子里过夜。今个儿是腊月二十九，宋姨娘也算是占了先机。

    看来宋姨娘是打定主意要争一争，繁星不想阻挡她追求幸福的脚步，只希望她是为了她自己！

    “四丫头去庵里住了一阵子？”林老太太笑呵呵的问着。

    繁星忙扭过头站起来，回道：“父亲见祖母有了春秋，便想要到菩萨跟前替祖母祈福。可父亲身在官场脱不开身，我身子骨又不好，所以便替父亲去桃花庵祈福。一来祝祖母身体康健；二来想要受菩萨庇护。”

    林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她来，片刻方扭头跟林氏说道：“前年见到四丫头，她还一副认生的样子。如今再见，她竟出落成大姑娘。说话伶俐，举止大方，像换了个人一般。”

    “小姑子会调教，五姑娘、六姑娘也都拔尖。一家四位姑娘站在一块儿，齐刷刷水灵灵，让人不知道瞧哪个好了。”

    林老爷能成为皇商，其中少不了孟老爷这位妹夫周旋。林家举家搬迁至京都，也都是孟老爷在忙活。林氏自然要奉承小姑子，顺便让林老太太高兴。

    果然，孟氏听了这番话越发乐呵，“她们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来京都年头多了，也学得一般人家姑娘敢说敢笑。要依我看，还是巧巧和袅袅算得上真正的淑女，有徽州女子的婉约孟静。”

    林老太太瞧瞧孙女，又瞧瞧外孙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吃罢晚饭，换上茶点，众人在一起闲话家常。孟老爷见因为他在场，她们娘们说话总不能尽兴，便跟林老太太告退去了外书房。

    “你们也各自玩去吧。”孟夫人让小辈们都下去。

    丫头们在里面收拾林老太太的衣物，林氏进去亲自盯着，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对坐。

    林老太太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姑爷在朝廷做官，还越做越大。虽说他们家也是经商起家，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眼下好了，你大哥成了皇商，虽说还是经商，可有这一个‘皇’字便大不同。如今致远渐渐大了，念书还有些天分，我冷眼瞧着能有些出息。

    这次提前来京都，也是为了他考岳麟书院。你这个做姑妈的要多费心，侄子跟儿子没什么区别。况且林家若是出了个为官做宰之人，你脸上不仅有光，还有靠山。

    我冷眼瞧着，姑爷待你一直还成，除了当年的崔姨娘那事..前车之鉴，可不能再出第二个她！”

    “她们是府中的老人，当初年轻貌美的时候都没出过幺蛾子，眼下更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孟氏自信地说着。

    林老太太见状又说道：“你别大意，我瞧着那个罗姨娘浑身透着轻浮劲，就是宋若那丫头也狐媚子起来了。”

    “她一家子都是咱们的奴才，能怎么样？”

    “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说。”林老太太闻听说道，“她哥哥跟着你兄长出去采买，路上遇见强盗。他拼着一死，带着一身的伤把你兄长从死人堆里背回来。你兄长做主，去了他们一家人的奴籍，赏了房子、田地，又加倍重用起来。”

    孟氏听了眉头一皱，想到最近老爷时常去宋姨娘屋里，又想到繁星的变化，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