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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无人在意莫宁的新闻是不是真正失实,反正河源公司已经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主任甚至当场放出一段刚播过的新闻,里面河源公司某位总经理对着电视机镜头说:“我期待这场官司,我对赢得这场官司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 散会后,李总编留下了莫宁,就在冷气森森的大会议室对她说:“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这次……我也保不了你。” 莫宁出了报社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心情荡在谷底,寒风凛冽,她全身冷得发抖,为了御寒,她把风衣领口竖得老高,可是即便这么冷,她却不愿意打车。带着吹风能让自己思路清晰的想法,她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回家。一路无人,只有她的长靴在人行道的花砖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莫宁被这规律的声音扯走了思绪,想着自己最坏的打算大概是…… 她真的不太敢想。 经过一个大十字路口的时候,有辆车停在她面身边,莫宁没发现,等到路灯又朝前走,那辆车缓慢的跟着,在一处可以停车的地方,车主人按了按喇叭。莫宁这才发现那车,只是,车窗里探出来的脑袋实在让她心烦,她并不理会,继续抬步向前。 张乾志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快步追上莫宁,他拦住她的去路,笑容挂在嘴角,似乎很乐于见到莫宁这副不好的样子。莫宁无意与他纠缠,侧了个身,从他身边走过,张乾志讽刺的说:“都这时候了,还装清高吗?” 莫宁自顾的朝前走,完全无视他。 “如果你愿意请求我,我可以帮你安然度过这场劫难。”张乾志转过身,看见莫宁倏然停下的背影,他的嘴角渐渐升腾起嘲讽的笑容,仿佛是早猜到莫宁会这样,仿佛在想莫宁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情景……总之,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莫宁只是停了不到五秒,又继续往前走去。 见她继续前行,张乾志立刻收起笑容,声音大了些,也冷了些:“我就等着看你能这么硬到什么时候……”顿了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或者你还等着顾准来救你?” 莫宁知道再听他的,她会忍不住回去骂他,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她没有任何资本去骂他,因为她没有亲戚在当宣传部部长。想到这儿,莫宁加快了步子,开始不断观察路边有无出租车经过。她已经走得很远,听不见张乾志的声音,她以为他自己也觉得没趣所以没说什么。 事实上,张乾志只是压低了声音,他上车前最后一句话是:“整不死你老子不姓张。” 夜风飒飒的响,吹在空旷的马路上,无端的使这个夜变得恐怖而凄凉。 那一天夜里,莫宁回到家,澡也没洗,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盯了一晚上。凌晨,她想到自己的手机还没开机,也许有人找自己,于是赶紧充电,起床起得太急,站起来时竟然两眼发白,就这么倒在了床脚,磕上了脑门,很痛。 眼泪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流了出来。 其实对莫宁来说最大的打击并不是处理结果,而是失败,一向太看得起自己,真正失败了,她竟然觉得难以接受,总觉得这其实是个噩梦。 前几天顾准还为这件事和她争吵,那时候顾准那样劝她,她不听,她心高气傲,她觉得自己是无可战胜的…… 终究是太天真了,是她这段日子活得太逍遥太畅快了吧。 还是觉得无法面对顾准,一想到他,心里就猛泛苦意。想到手机开机后找自己找的最紧的是他,她又退却了,再度摸黑躺回到床上,放弃了充电。 周二,各媒体单位领导到省委开会,电视台中午长篇幅的播放这次会议的内容。张乾志那位直系亲戚坐在会议桌正中间,无比威严的说:“……新闻真实不仅仅是新闻工作者的素质修养,更是每一个从业者必须严格坚守的职业道德。每一个从事新闻工作的人,都要时刻记着对自己的报道负责,对广大的人民负责。对于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者,各单位应当坚决处理,决不手下留情。一定要肃清整个新闻行业的风气,将……” 总编回来的时候将这个精神完整传达了一遍,然后公布了“河源事件”暂时的处理结果,从主任到记者,一律停职等待最后处理。 “河源事件”成为G市年尾最大的虚假新闻报道。因为之前不知是谁散布消息说《经济家观察》为了赢得噱头,不惜捏造事实,伪造证人,只为吸引眼球。《经济家观察》成为网络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无良媒体”,有人甚至人rou出莫宁,不少人还对之进行了残酷而猛烈的抨击,一时间,报社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而莫宁正身处在暴风中心。 事件当事人莫宁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了。为了“眼不见为净”,她再也没上过网,只是执拗的把以前堆积在办公桌下的报纸和杂志拿出来翻,很淡定的样子——起码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这天中午,李涵来了,她是真的关心莫宁的,拉着她的手一直没命的哭,咕咕哝哝的说都怪自己,都是自己坚持要管这趟事之类抱歉的话。莫宁看着她,觉得自己的人品至少没有太差,起码还有个关心她的实习生。 好好安慰了她一番,莫宁简单收拾了东西,在办公室一众男女各色的注视下离开了报社。走出大办公间门前,她听见付夕颜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