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与少年 第69节
“你这孩子，怎么睡在这里，这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林书兰声音有些哑, 不免咳嗽了几声。 “因为我想，你醒来的时候一定想看见我。”乔薇看着林书兰，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如同宣誓：“兰姨，我说过的，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所以，请你不要以这种方式离开我。” 乔薇想要告诉林书兰，不管再艰难，自己永远不会放弃她。 因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兰姨拯救了自己。 如果林书兰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乔薇的余生是不会快乐的。 林书兰重新闭上了眼，仿佛很疲倦的样子。半晌，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书兰的第一个对不起是对乔薇说的，她让乔薇担心了。 林书兰的第二个对不起是对陆景年，陆晚山，汪敬意说的，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受到了无谓的牵连。 林书兰的第三个对不起是对慕私年和奚瑜雅说的。 对不起，她因为一己之私，毁灭了他们的人生。 慕私年让林书兰失去了一切，也是这个时候，林书兰才真正懂得，当初被自己夺走一切后，慕私年的感受。 林书兰躺在床上，不断地流着眼泪，而乔薇则坐在床边，安静地陪着她。 乔薇没有安慰林书兰，因为这是她应该流的眼泪。 乔薇也没有离开病房，因为这是她应该给予的陪伴。 隔天，乔薇抽空来到了慕私年的病房里，这刚一进门，便听见慕私年在咳嗽。 “怎么感冒了？昨天淋了雨吗？”乔薇蹙眉。 “应该是想你想的吧，据说，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冒。”慕私年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番情话。 没想到慕私年失个忆就变成了情圣，乔薇一时有些不习惯。 “听说林女士找到了？她没事吧？”慕私年问。 乔薇点点头：“没什么大碍，但是身体有些虚弱。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兰姨病房照顾她。但是只要一有空，我就会马上过来陪你。” 乔薇早就做好了决定，她两边都不会放弃，所以她也必须要学会面对。 “没事，你先专心照顾她吧，不然两边跑的话，太累了。”慕私年体贴地说道。 正当乔薇在感叹，失忆后的慕私年变得更加善解人意时，却听他继续道：“反正我也不会无聊的，助理又给我拿了很多新片。” 闻言，乔薇的拳头有点硬。 她觉得，慕私年的助理太过积极，是时候该扣年终奖了。 因为林书兰那边还需要人照顾，乔薇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开。不过乔薇下了决定，之后不管再忙，她都得经常过来看慕私年。 否则他又学会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那就不好了。 而在乔薇离开之后，护工走了进来，开始打扫卫生。没多久，她便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双沾染了泥点的皮鞋。 “咦，慕先生昨天出去过？”护工问道。 也只有昨天才下过雨。 慕私年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艳阳，嘴角笑容清淡：“对，去看望了一位亲人。” 慕私年给的价钱高，护工也很识趣，知道vip病房里都尊重隐私，并没有再追问，只是拿起了那双皮鞋，帮着擦拭起来。 很快，皮鞋上的泥点便消失，如同它所代表的故事一般，再也不见。 在乔薇的妥帖照顾之下，林书兰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乔薇原本打算在林书兰出院之后，回陆家照顾她一段日子。可是林书兰却在出院之后，收拾好了行李，决定去国外旅居。 也许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林书兰想通了很多。 她之前原本是想要去奚瑜雅的墓前，自我了断进行赔罪。可是阴差阳错的，却被人给救了。也许，奚瑜雅并不太想让她打扰自己的清静。 既然如此，林书兰便决定顺其自然，她开始安静地等待着老天把她这条命给收走。 “晚山之前跟我说，他在监狱里反而比待在我身边更加自由。我也是听完之后才醒悟，原来你们在我身边都是不快乐的。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去，所以我就拼命地，要把最好的东西，最安稳的生活方式，一股脑地给你们。但是我从没有想过，也许那并不适合你们，只会让你们感觉到被控制的窒息。景年说得对，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不肯放过自己。所以现在，我想学着放手，也许只有这样，我，你，晚山，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 乔薇并没有制止，任何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林书兰都会寄来明信片以及邮件。她还申请成为了义工，也是从事器官捐献方面的工作。她的生活，因为有意义，而变得充实。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精心治疗，慕私年终于出院。 医生仔细检查后发现，慕私年的大脑功能都已经得到恢复，只是仍旧处于失忆的状态。医生也试过强力刺激，可却引发了慕私年的剧烈头疼，于是便只能作罢。 主治医生建议顺其自然：“人的大脑太过复杂，他的失忆可能还牵扯到了心理方面的原因。不过，这对病人的日常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建议家属们还是放宽心，毕竟他能恢复成这样，便很不错了。” 乔薇和芝姐也是这么想。 忘记过去又有什么要紧？毕竟人生那么长，他们还有未来几十年的相处时间，可以创造无数的记忆。 慕私年出院之后，乔薇因为表现出色，很快成为了opo办公室的副主任。 吴乐天以及秋秋表示他们一点都不羡慕，因为担任副主任之后，会更加忙碌。 这天，在加班处理完一个案例之后，乔薇看了下深黑的夜空，实在疲倦，便决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睡一宿。 刚躺下后没多久，她便接到了慕私年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这个时候，乔薇已经搬进了慕私年家里，开始了同居状态。 “我不回来了，你自己睡吧。”乔薇闭着眼道。 慕私年没说什么，可乔薇却感觉到他似乎不开心。每次让慕私年独守空房的时候，他都是这幅傲娇冷漠模样，让人觉得又气又好笑。 乔薇实在没力气理他，挂上电话之后，便悠悠睡去。 可睡下后没多久，乔薇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即，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温柔地抱了起来。 乔薇没有反抗，因为她闻到了来自慕私年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气。 乔薇恍惚觉得这应该是个梦，不过，有慕私年在，这肯定不是个噩梦。 乔薇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慕私年家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而慕私年则躺在她身后，牢牢地抱着她，睡得香甜。 原来，慕私年大半夜的，跑去了乔薇的办公室，把她给抱了回来。 “你不嫌麻烦吗？”乔薇对他的举动感觉到匪夷所思。 “没你陪着，我会失眠。”慕私年则给出了解释。 自从他们开始同居之后，慕私年每晚都会把她牢牢抱着。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抱枕吗？”乔薇皱眉。 “我把你当慕太太。”慕私年的求生欲非常旺盛。 乔薇则格外冷酷：“没有鸽子蛋的慕太太，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倒不是乔薇生气，只是慕私年还真没求过婚。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自从出院之后，慕私年返回公司，需要重新熟悉各【工/仲/呺：寻甜日记】项业务，同样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大忙人，有时候连约会都没时间，哪里有精力讨论到结婚上。 不过这天刚好两人都有空，慕私年便提议出去约会，然而两人刚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电话。 慕私年在郊外的那栋别墅，今天早上忽然被触发了安保系统，物管让他们业主过去查看下，是否有物品被盗。 两人便取消了约会，直接去了郊外的那栋白色别墅里。 来到别墅后，慕私年边和乔薇查看着里面的物品，边好奇问道：“为什么当初会在这里买房？难道是看中升值空间？” 乔薇原本想告诉慕私年，这里曾经是他们两个人的乌托邦。 但后来想了想，她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是他们的乌托邦了。 既然如此，以前的事情也就别再提了。 在楼下查看之后，乔薇又来到了卧室里，拉开床头柜时，乔薇看见了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天鹅绒首饰盒。 打开盒子，内部放置着一枚钻戒。 那是乔薇最喜欢的瑞士珠宝设计师，为用户独家设计的钻戒，梨形切割，简洁优雅，璀璨夺目。 同时，抽屉里还有那名珠宝设计师亲笔给慕私年写的信，他很荣幸能为慕先生设计独家求婚钻戒，并祝福慕先生和未婚妻能永远幸福。 落笔的日期，则是一年之前。 原来，慕私年在失忆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求婚的钻戒。可是在那么复杂的情况下，他没有勇气向乔薇结婚。所以，他只能把这枚戒指，放在了属于他们的乌托邦里。 在那瞬间，乔薇似乎看见了，在无数个周六的晚上，慕私年都是手握着那枚钻戒，在这里等待着她。 夜越沉，他的眉目就越是暗淡。 她始终都没有来。 乔薇拿起了那枚钻戒，将它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合适，分毫不差。 此时，慕私年也走进了卧室里。钻石璀璨的光，在他黑眸上一晃而过，如同沉黑夜幕中的流星。 “这是什么？” 乔薇眨眨眼：“这个，是你送我的求婚钻戒。” “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一年前，你拿着这枚钻戒，哭着跪着求我嫁给你。当初我嫌小，想要鸽子蛋，可现在看来，这枚钻戒马马虎虎，也还可以。” “我怎么不记得？” “因为你失忆了呀。” 乔薇面不改色地，把这谎给圆了过去。 乔薇原本是听了闺蜜孔灵君的话，说一定要暗示男人构思精妙的求婚场景，做足仪式感。 可是现在，乔薇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和慕私年早就该在一起了，每拖一秒，都是对人生的浪费。 “今天天气挺好，反正等下没事，我们顺道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吧。”乔薇道。 慕私年缓步走到乔薇的面前，他望着她，眉眼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