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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怕她因为同情五娘子夫妇而为难,而是怕她为难她自己。 李子恒说过,孟云晖和李绮节幼时曾是最投契的玩伴,后来孟云晖被魏先生带去武昌府,经年不见,李绮节似乎把这段幼年往事淡忘了。十年后,她头一次看到长大的孟云晖时,竟然没认出对方是自己小时候最爱缠着的孟哥哥。 但孟云晖显然没忘记那段无忧无虑的童稚岁月。 孙天佑是男人,从他第一次看到陪伴在李绮节身边的孟家四郎时,就明白对方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 孟云晖不会甘心的。 今天有孟云晖,以后难保不会有其他人。 如果李绮节知道这一切,还能大大方方和其他人来往吗? 她会不会心有余悸,会不会瞻前顾后,会不会为了顾全名声而压抑束缚她自己? 就像未嫁前,她为了不让李乙动怒,刻意伪装成一个乖巧顺从的小娘子。 那样的她看似无忧无虑,可孙天佑知道,她不快乐。 所以,哪怕一切只是孙天佑的杞人忧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瞒着李绮节。 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她不必有所顾忌,她只要无忧无虑当她的李三娘就好了。 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让他这个丈夫提前为她解决掉,就像当年他在瑶水船上向她承诺过的那样,李绮节可以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任何时候,任何场合。 所以,他必须赶在孟云晖掌握权力之前,抓住对方的把柄。 金蔷薇只是他的合作伙伴罢了,无亲无故的,他懒得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柳树下的金蔷薇亦觉得孙天佑不可信任,只是个还算理想的合作对象。 两人话不投机,就此分别。 临行前,金蔷薇忽然想起一事,回转过身,“孙相公,你那个jiejie,可曾有音讯传回杨家?” 孙天佑眉头紧皱,“我哪来的jiejie?” 金蔷薇冷声道:“我指的是杨天娇。” 孙天佑眼眉微挑,惊讶道:“你打听她干什么?她和金氏大概回金家祖籍去了吧。” 他忙着和李绮节恩恩爱爱,没有兴趣去关心昔日的仇人。 金蔷薇默然片刻,“杨天娇不是个安分的人,如果有可能,你最好确定她在你的掌控之中,才能安枕无忧。” 杨县令的罪证是被杨天娇送到李家嫡支手上的,这事其他人不知道,金蔷薇却从唐长史那里打听到一点内情,杨天娇当然没有想过暗害自己的父亲,但她太糊涂,想通过李家嫡支对李绮节不利,糊里糊涂间,把李家嫡支寻找多年的证据当成无关紧要的东西送出去。 杨县令原本可以洗清罪名,如果不是杨天娇害怕之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杨县令不会在狱中认罪。 这还只是开始,上一世,杨天娇在杨家落败后依然不肯老实,混入那件惊天动地的诱骗案中,最终导致杨家被全族流放。 因为事不关己,金蔷薇只模糊记得一个大概,这事她本来不想说的,但牵涉到李绮节,她必须向孙天佑示警,免得牵连到他们夫妻。 自那天以后,孙天佑虽然不大乐意,但出于谨慎,还是命阿翅几人私底下去打听金氏母女的踪迹。 他今天到金家去,就是为了金氏和杨天娇的事。 谁能想到,杨天娇竟然藏身在金雪松名下的一间别院呢? 孙天佑依稀记得,当年金氏似乎曾想把杨天娇嫁给金雪松,媒人好像是金蔷薇的继母田氏。金蔷薇既然对田氏恨之入骨,那她对这门亲事想必十分不屑,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该不会看上杨天娇了吧? 那他还敢肖想三娘?就为了和孟云晖作对? 孙天佑心头冷笑,孟云晖没做什么,已经给三娘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果真是害人精。 金蔷薇得到消息,客客气气送走略有些幸灾乐祸的孙天佑,前一刻还面无表情,转瞬间阴云密布,指甲深深陷在掌心里,差点掐破娇嫩的皮rou。 她以为自上次教训过金雪松后,弟弟应该能安生一段时日,没想到他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和杨天娇搅和到一起去了! 难怪孙天佑会迫不及待上门向她报信,她以和孙家合作为条件,孙天佑才会暂时放下对金雪松的不满。现在金雪松明显不受她的管束,以后如果他再招惹李家,孙天佑就有借口收拾他了。 金蔷薇把心腹丫头叫到房里:“把大郎叫来。” 丫头看她气色不大对,心中惴惴,不敢耽搁,“是。” 金蔷薇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抚摸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剔红莲花水波纹圆盒。这是金雪松昨天送给她的,因为石磊纳妾的事,她连日愁眉不展,金雪松为了哄她高兴,特意派人去武昌府搜罗来这个剔红小圆盒。 圆盒里的佛香不算贵重,只因是她平时的心爱之物,所以很得她的喜欢,金雪松是真心想哄她开心。 收到礼物时有多欣慰,这一刻就有多失望。 上一世弟弟死在田氏手上,这一世她保下弟弟的性命,事必躬亲,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却因为溺爱和纵容,把弟弟养成一个任性骄纵的纨绔。 其实有金家做后盾,金雪松是一个纨绔又如何? 金蔷薇完全不必如此瞻前顾后,大不了和孙天佑翻脸就是。 可她心里有底线,早在几年前,她就立过誓言,她可以借助重活一世的优势为自己报仇,但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谋财害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