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缚 第70节
她与秦氏说了想让季央同去碧云山庄的事,秦氏听后也十分赞成,笑道:“还好你性子活络, 你嫂嫂就是太软和了,到时候你与三公主就多陪陪她。” “你们两个可都是皮猴。” 裴凝不乐意的轻嗔, “母亲!” 柳葶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直笑。 母女两正说着话,屋外进来丫鬟禀报, “夫人, 小姐, 世子爷回来了。” 裴凝笑道:“可算回来了。” 裴知衍方一跨进屋子, 就被跑上前来的裴凝拉住了手臂,她埋冤道:“兄长,我可等你许久了。” 裴知衍笑看了她一眼, 佯装摆着架子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怎么还是这样没规没矩的。”他抬了抬下巴,“去坐好。” 裴凝可不吃他这套,“你也知道我都做母亲了,怎么还这么教训我,往后让我在昱儿面前还怎么有威严。” 从小到大,裴知衍对这个meimei都是一如既往的头大,“威严不知有没有, 这歪理倒是一通。” 裴知衍笑着摇头走到秦氏身边坐下,裴凝这才松开了他, 坐到另一边。 裴凝也不跟他贫了, 与他说起正事,“我要去碧云山庄小住些时日,打算带嫂嫂一同去, 与你说一声。” 裴知衍唇边的笑意敛了一些,他看向裴凝,“你嫂嫂怎么说的?” “你别管她怎么说的,我与母亲都说好了。”以往只要母女俩统一了战线,不管什么事,裴知衍就没有不同意的时候,所以这次裴凝也理所当然的这么以为。 裴知衍淡淡道:“你嫂嫂身子不好,你自己去就是了。” 裴凝解释道:“碧水山庄本就是休养生息之地,对嫂嫂的身子一定也有大毗益。” 裴知衍言简意赅道,“她要静养,你就别瞎出主意了。” 裴凝不赞同的反驳,“我看嫂嫂静养了这许久也不见好,说不定去出散散心,反而会好得快呢。” 要换做是她这么整日一个人闷坐着,没病也憋出病来了,也就是嫂嫂性子沉静,能坐得住。 裴凝软声求他,“你日日要上值,也不能总陪着她,去那里还有我和三公主在,兄长,你就答应了吧。” 裴知衍不为所动,“我说了……她不去。” 央央谁都不需要,只要他就够了,她亲口告诉他的。 裴知衍说完屋内都静了下来。 裴凝与秦氏对视了一眼,皆觉得诧异,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硬。 秦氏原本还能听他们兄妹二人拉扯,这下也忍不住了,“你说了不算。” 她对柳葶道:“你去趟萧篁阁把人请来,要不要去,我们听央央自个儿说。” 裴知衍虚一抬手制止了柳葶,朝着秦氏笑得无奈,“母亲这是有意要儿子不能安心了,我不放心她一人出府,待过几日我休沐的时候,自然会带她去散心。” 秦氏再回想之前几次季央不肯出去的事,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怪异,可裴知衍的表情看起来又不见一点异样,只让人觉得他是真的紧张季央罢了。 裴凝心思细腻,加上她又与裴知衍是嫡亲的兄妹,最是了解他了,小时候兄长每次哄自己说“下次保管带你一起去玩”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 他分明就是不想让嫂嫂出府……意识到这点,裴凝都觉得是不可思议,她忙反驳自己,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兄长没理由这么做。 稳住了秦氏,裴知衍将目光投向裴凝,她转着眼睛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暗自打什么主意。 裴知衍笑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府。” 裴凝瞪他,“母亲你瞧,兄长他赶我走。” 裴知衍无辜笑笑,“我是担心昱儿找不着自个儿母亲该哭了。” 提起孩子,裴凝是真有些坐不住了。 裴知衍如言送她到府外,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上去罢。”裴知衍看着裴凝踩上马扎,又道:“别想着偷偷来接人。” 被说中心事的裴凝差点儿脚下一个踉跄,她回头道:“兄长,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合着你不陪着,嫂嫂还不能出去了?” 她本来只是说挤兑的话,不曾想裴知衍却道:“怎么说都行。” 在裴凝面前他就没了那么多顾忌,“但你若胡来,只会让你嫂嫂为难。” 裴凝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裴知衍从来也不是这样古怪的脾性。 两人吵闹着长大,也吵过架,闹过变扭。可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在自己的亲兄长身上感到了寒意。 敲打过了,裴知衍也不与她多说,笑道:“行了,赶紧回去陪昱儿罢。” * 夜沉如水,萧篁阁里静落落的一片,只有正屋里还亮着摇曳的烛火。 拔步床上的半边帐幔被放了下来,上头印着一团朦胧的身影。 裴知衍支着一条而坐,另一条腿随意曲着,季央乖顺的靠在他怀里,长发披散在背后,身上还氤氲着沐浴过后的水汽,一张小脸也熏的半红,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如一块无暇凝白的美玉,就连发丝都带着幽香,醉人酥骨。 裴知衍专注的替她穿上小衣,长指捏住系带两头轻巧的打了个结,将密绸的长发拢起,悄无声息的落吻在皎白的肩头。 季央缩着肩头细声呢哼,“……好痒。” 可她怎么缩都在他的圈揽之中,就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兔子,可爱又可怜。 裴知衍笑了笑,极尽温柔道:“好,不弄了你。” 他拿起寝衣为她穿上,手臂环抱着她从后绕到前,将腰侧的系带也分别系上,季央的腰很细,他一只手臂就能将将环住。 季央以为裴知衍会对她提裴凝今日邀她去碧云山庄一事,可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他有要谈的意思。 季央微微偏头看他,裴知衍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下颌线优美流畅,眼睫半垂,在他眼下划出一道阴影,不见半点分神,好像替她穿衣就是最重要的事。 季央动动唇瓣叫他,“夫君。” “嗯?”裴知衍用脸贴了贴她,看到系得结不好看,眉心轻压,又给抽了开,半刻才问道:“怎么了?” 季央偎进他怀里,道:“阿凝今日来过了。” 裴知衍头也不抬,“我已经替你回了她,央央放心,她不敢再来扰你了。” 季央垂了垂眸,果然。 “央央是觉得我不该这样做?”裴知衍直起身子看她,“你想出去?” 季央眉心轻蹙,她还什么都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知衍眨着眼睛轻笑,俊逸的外表下藏着隐隐窜动的邪肆与疯癫,“央央若是想去,我就让你去,你想去吗?”他抬手摸上季央的心跳,感受着掌下的跳动,“要说实话。” 季央跪坐起身,在裴知衍的注视下,抱住他的头,让他贴在自己心口。 季央抱着他,失神的望着某处,眸光微显涣散,她脑中尽是从前那个鲜衣怒马,风光恣意的少年将军,季央心头悲恸,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是她让他变成了这样。 季央如同抚慰般轻拍着裴知衍的后背,一遍遍地说,“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起码深渊里不止有他一人。 腰身被用力抱紧,裴知衍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柔声道:“央央若是觉得闷,我捉只小猫来让你养。” 他声音温柔,眼底的癫狂却并没有褪去,反而带上了些遗憾。 差一点,他就有理由把她彻底锁起来了…… * 五月里,正是风轻云静的时候,大清早就有人敲开了状元郎府上的大门。 门房拉开一半边门,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农女打扮,微弯着腰的女子,她神色局促,双手紧握交错着摩挲,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 门房来来回回将她看了一遍,问道:“姑娘是要找谁?” 女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小哥,这里住的可是状元郎梁应安?” 门房点点头,“这里就是梁府。”他不由得端量起眼前的女子,“姑娘认得我家大人?” 那女子满脸喜色,连连道:“我是朱婉娘,是梁大哥从小就定了亲的未婚妻。” 门房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赶紧给人领了进去。 梁应安闻讯沉着脸赶到花厅,看着坐在凳上一脸没见过世面,东张西望的农女,脸色变了又变。 朱婉娘一见到他,扔了手里的包袱就跑了上去,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梁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梁应安脸上挂着假笑,拂开她的手道:“我不认得你。” 若是这个“梁应安”真有个定了亲的未婚妻,他不可能不知道。 朱婉娘急了起来,在身上一通摸,摸出一根素银簪子,急切道:“这是当年说定亲事时你娘给我娘的,不信你问她。” 梁应安自然不信了,“去请老夫人过来。” 下人去请人来,朱婉娘则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梁应安。 梁应安脸上是从没有过的难看。 葛氏匆匆赶来,看着朱婉娘也是一头的雾水。 朱婉娘道:“伯母,我是刘杏梅的女儿啊。”她将手里的素银簪子给她,“您见了这个就知道了。” 葛氏一听刘杏梅这三个字就有了印象,她拿着簪子把梁应安拉到一边,万分懊恼道:“儿啊,还真是有这么回事。” 梁应安眉心皱成川字,耐着火气道:“娘你说清楚了。” 葛氏道:“那时你才刚出生,朱家就住咱们家隔壁,我与她娘关系好,就在她出生的时候给你们说了亲,后来发大水,他们就举家搬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想到还能找过来的!” 如今自家儿子出息了,就是公主郡主都娶得,葛氏哪里还看得上一个农女,就她那样,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她定是冲和你的状元身份来,我看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葛氏压低声音道:“可别传了出去,影响了你名声。” 梁应安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是出生名门,要他娶一个农女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回身对朱婉娘笑笑,给她倒了杯茶,“你一路过来一定很幸苦,先歇歇。” 朱婉娘羞涩一笑,捧着茶喝了一口,夸张的道:“果然这茶都比我们平日喝的大碗茶好喝。” 粗鄙。梁应安别过眼,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孤身一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朱婉娘道:“我是去了衙门问的。” 梁应安眉头皱紧,“你去衙门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