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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 第17节

    她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一时差点沉沦进去,最终还是错开了眸子。

    *

    翌日,兰娘这一晚没睡好,兴许是昨儿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会,也或者是因为她喝的那药。

    根据那给药方的老者所说,这药喝下去之后会身子发虚,嗜睡,一日比一日困,偶有干咳,面色苍白,但不会有其他不适应的症状,而兰娘觉得自己总是恶心,头晕,睡觉不沉,或者是药配得不对吧。

    她便又重新调整配方,煎好之后服下去。

    才刚喝好药,秋杏便推门进来了,她给兰娘准备了一身新的衣衫。

    “姑娘,今日您要去给夫人敬茶,奴婢为您梳头。”

    妾氏与夫人自然是不同的装扮与发髻,兰娘听着秋杏嘱咐自己的话,一一记下来,而后便想到一件事。

    顾亭匀答应半月之后送小九回去,那等小九一走,她未尝不能尝试着去外头走走。

    兴许,她也有走的机会。

    但眼下她只能先配合着他来,去给他的夫人敬茶。

    她不希望小九再出旁的问题。

    兰娘瞧着镜中的自己,杏眼桃腮,一头乌发衬得肤色更是雪白,她知道自己这张脸生得不错,也知道女人之间的恶意会有多深刻。

    当初徐柳儿便是为了顾亭匀而处处为难她,而如今的汪琬云,只会是一个比徐柳儿厉害百倍的人。

    兰娘想了想,还是动手给自己的脸上做了些掩饰。

    秋杏见状,大抵也明白了,便未说什么。

    *

    此时后院里头汪琬云也在梳妆,她一身大红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秀丽的五官上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的夫人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簪子,那是一枚嵌宝石流云纹金簪,精致华丽,乃是当今太后赏赐给她母亲的嫁妆。

    宁儿一边伺候着她一边道:“夫人,您这一支簪子便足够叫成千上百的女子艳羡不已了,更何况那乡下来的村妇,只瞧一眼便也吓坏了。”

    汪琬云正对镜欣赏,听到这话捂嘴轻笑:“瞧你说的,只怕人家压根不认识这样尊贵的物件儿,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簪子呢。”

    宁儿连连点头:“还是夫人聪慧,奴婢真是高看她了。夫人,从今往后她便是正经的妾氏,您可要好好地‘怜爱’一番,方能彰显您作为主母的威仪。”

    话音才落,外头有丫鬟进来禀报:“夫人,那位兰娘来给您敬茶了。”

    汪琬云唇角一勾:“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周五v,还有几处重要的情节,之后就可以跑路啦,让狗男人哭

    第23章

    兰娘没等多久,便被丫鬟领着进了正堂之中。

    汪琬云端坐在上座之上,正端着瓷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她今日装扮十分隆重,可抬眼时瞧见面前的人儿,心中还是没来由的不舒坦。

    兰娘面色苍白,眼底一圈乌青,瞧的出来状态不是很好,甚至面孔上还有些斑点,可那眸子,那水润嫣红的唇,挺巧粉嫩的鼻子,那张巴掌大的脸,反倒被那些瑕疵衬得更为精致。

    而她身上的衣裳有些宽大,像是不太合身,但越是宽大越显得她身体柔弱单薄,被裹在宽大的衣衫里莫名惹人怜爱。

    甚至让汪琬云下意识想到一个词,瑕不掩瑜。

    汪琬云垂下眸子,心中暗骂一句妾氏便都是下贱胚子!

    可等抬起头时,她便又笑了:“难为你了。”

    兰娘跪在蒲团上,中规中矩地接过丫鬟手里的茶,举起来平稳地托着,声音清浅平稳:“妾身兰娘给夫人敬茶。”

    她没有姓氏,要么便只能跟着顾亭匀姓顾,可那样势必会让汪琬云不舒服。

    兰娘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此生除了过年时给顾家爹娘下跪磕头,而后爹娘欢欢喜喜地给她压岁钱,还有那次遇着匪徒求情,此外未曾给谁下过跪。

    但她也知道,在京城这种地方,下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掉脑袋已经是好的了。

    汪琬云瞧着底下人规规矩矩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得劲,她原以为兰娘多少应该会带着不甘,可在兰娘身上她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汪琬云扶着宁儿的手亲自起来下去扶她。

    “兰meimei,往后你我便是亲如一人,我们共同侍奉夫君,你把我当成亲jiejie便是了……”

    可话才说完,她手一个不当心打翻了那杯茶。

    兰娘瞧得清清楚楚,是汪琬云自己打翻的,她心中难免有些乱了,若是汪琬云以此发作,她百口莫辩。

    不是因为说不过汪琬云而是因为身为地位摆在那里,无论怎么说都是错。

    兰娘心中想着,难道这做妾第一日便就要倒霉了吗?

    她还期待着找机会逃出去,万不得已便靠着那药了。

    可让兰娘意外的是,汪琬云哎呀一声倒是没有生气,旁边宁儿着急地说:“夫人,您衣裳……奴婢伺候您进去换一件吧。”

    汪琬云便态度十分谦和地说道:“兰meimei,那就要麻烦你等一会儿了,我进去换一身衣裳,等下我们二人还要好好地说一会话,亲近一番。”

    她笑起来温柔至极,又是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千金,肚子里多少是有些诗书的,若是光看这情形,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是个非常好的人。

    汪琬云到里间屏风后头换衣裳,兰娘便在正堂里等着,但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宁儿细碎的念叨声。

    “夫人,您这身上……大人怎的都不知道温存些呢?次次都弄得您满身伤痕。”

    接着是汪琬云的低声斥责:“休要胡说,他昨儿夜里是胡闹了些,但在兴头上我也不能说什么,女人家伺候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何况……”

    后面是汪琬云的一串娇羞低笑,声音逐渐听不太清楚。

    兰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面上依旧什么神色都没有。

    昨夜顾亭匀着人告诉她,会在书房休息,但实际上顾亭匀在哪里,她根本不知道。

    兰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发现自己很奇怪,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可却已经不会流泪了。

    好似在这些日子里,眼泪早在深夜流干了。

    这一日汪琬云待她十分地友好,拉着她说这个说那个,兰娘也不好拒绝,便陪着她说。

    她听到汪琬云说起来顾亭匀要升迁了,一跃成为礼部侍郎,不知道是令多少人艳羡的本事。

    也听到汪琬云评价小厨房里送来的红豆糕,娇嗔地斥责:“这红豆糕为何就是做不出来祥云楼那家的味道呢?亏得夫君体贴,日日要彰武买了送来,否则我便只能吃你们做的这毫无滋味的红豆糕了。”

    还听到汪琬云说起来顾亭匀教她练字一事,赞顾亭匀的字凤翥鸾回,如银钩虿尾。

    ……

    兰娘始终带着浅笑,回应着“是”或者“夫人说的是”。

    其实,她压根都没听懂“凤翥鸾回,如银钩虿尾”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最终,汪琬云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便也就作罢了。

    等兰娘走后,汪琬云气得难免摔了帕子,她就看不懂,这个村妇到底是如何想的!就像个面团似的,怎么捏都还是那副死样子!

    这一日顾亭匀下朝之后便立即喊了彰武,彰武便低声禀报道:“大人,夫人未曾刁难兰姨娘,小的一直让人瞧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小的便立即会护着兰姨娘的。”

    顾亭匀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亲自开口任命他为新的礼部侍郎,并新赐了宅子,要忙的事情极多。

    他回去得极晚,汪琬云等不到人,也知道顾亭匀现下依旧以父母孝期一事未过不肯与她同房,只能忍着自己先睡了。

    临睡之前忍不住咒骂兰娘一顿,心道如今兰娘是妾氏,日日都要给她请安,她往后有的是手段折磨兰娘,且不急在这一时。

    而兰娘也睡得很晚,她今日精神极差,勉强听汪琬云说了大半日的话,回来又服下一碗汤药,而后做针线还不慎扎破了手。

    到了晚间秋杏问她想吃什么,她想了半日,只说想吃一碗面,再加个荷包蛋。

    这自然是极简单的饭食了,厨房里的婆子知道大人疼爱这位兰姨娘,便巴巴地擀了面条,用大骨头汤打底,煮了一碗很香的骨汤手擀面。

    她吃着吃着,便听到秋杏吹着手进来了,一边进来一边带着喜色。

    “姨娘,外头下雪了!”

    兰娘讶然:“下雪?”

    秋杏点头:“今儿才立冬,便下了雪,北地雪来得就是早,要冷好几个月呢,您可要穿厚些,这炭盆也要端进来来。”

    天气说冷就冷,秋天到冬天只是一忽儿的功夫罢了。

    兰娘望着碗里的面,已经冷透了,到最后她也没吃完,只能作罢。

    可心里仍旧是存了遗憾,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望着这满屋子的东西发呆。

    第二日晨起她依旧去请安,听闻顾亭匀昨儿忙到后半夜才回来,直接睡在了书房,而汪琬云特特地喊了顾亭匀一道用早膳。

    为了彰显大度,汪琬云要兰娘也坐着,可三人坐在一起,的确是有些尴尬。

    兰娘沉默温顺,顾亭匀面色淡然,唯有汪琬云说个不停。

    她一会儿给顾亭匀夹菜,一会儿给兰娘夹菜,忽而又提起来自己的生辰。

    素来娇惯的千金提到生辰日满是期待:“我爹娘自然是要大办的,恰好过几日咱们便要搬去新的府邸,到时候院子也大了,夫君,我们请戏班子到家里唱上几日好不好?说起来这还是成亲之后我第一次过生日,夫君可想好了送我什么礼物?我娘说到时候要送我一套金首饰,可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只喜欢夫君送的。”

    顾亭匀心中咯噔一下,他淡淡点头:“近来忙得很,到时再说。”

    兰娘依旧平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说。

    顾亭匀很快起身去忙公事了,兰娘从汪琬云那里离开之后,她沿着前院后院中间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又瞧见天上飘雪了。

    那雪下得很冷,冷得人手都要木了,一颗心似乎也没了感知。

    昨日是她的生辰日,或者说,是她进顾家的日子,因为她真正的生辰日是哪年哪月她自己都不知道。

    从前这个日子,顾家爹娘都会给她特意做一碗面,说是吃了长寿面便会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而顾亭匀每次都会赶在她生辰前后回家一趟,多少都会备一份礼物给她。

    但今年他忘了。

    他说他最爱她,要护着她,永远不会让她受委屈。

    可他却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