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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兴隆不理她,自己走了。程灵慧在雪窝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又冷又饿。拖动双腿跟着孙兴隆进了伙房。伙房里有个小门,连同孙二嫂一家平常住得屋子。 程灵慧进了伙房,伙房里没人。那扇小门倒是开着,有食物的香味从小门里透出来。隐约还有说话的声音。程灵慧仔细听了听,是孙二嫂在和一个男人说话。无非抱怨这雪太大了。措手不及好多东西都没有准备。粮食,草料什么的。程灵慧猜那男人大概就是孙兴隆的爹。她想象着孙兴隆此刻一定正在啃着饼子喝粥。那粥或许还放了香油。 想到吃的,肚子里更饿。她看了看那口大锅。虽然灶里的火熄了,可锅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她爬上灶台,吃力的推开锅盖。舀了半瓢水一口气喝下。肚子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踩雪,鞋又湿了。脚冻的失去了知觉。想起奶奶说过,越冷越不能不动弹。脚会被冻掉的。她只好站起来在伙房不大的地上转圈。 头顶一黑,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父亲红着眼睛吼道:“不是叫你在屋里等着,谁教你乱跑的?” 程灵慧瑟缩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生气的父亲。整张脸都是阴沉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这个孩子呀。”父亲打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以后说什么也不带你出来了。” 程灵慧这才想起自家的骡子,问道:“骡子咋样了?” 父亲拿起灶台上的葫芦瓢,从锅里舀了瓢水喝了。说道:“没事。咱家那骡子灵性的很。一点儿皮毛都没伤着。” 程灵慧放心了,说道:“爹,我饿了。” 父亲道:“你等着。”穿过小门去找孙二嫂买吃的。不一会儿兜着十来个杂粮饼子走了出来。这时,陆陆续续有从牲口棚回来的人来伙房找水喝。父亲领着程灵慧回了客房。 客房里一老一少正在抹泪。程灵慧挨到父亲耳边,问道:“他们怎么了?” 父亲把买来的杂粮饼子裹进破旧的包袱里,说道:“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说着,拿着留出来的两块饼子走向那一老一少:“先吃点东西吧。发愁也不顶用。实在不中找找孙二嫂,看能不能给那驴找个下家。” 拉脚的十有八九蓬头垢面,那一老一少也不例外。那老者也不知有多少年岁,满脸的皱纹里仿佛都是苦涩。拉住父亲的手哭得像个孩子。那少年人也就跟着哭。不过是捂着嘴,闷闷的那种哭。不知为何,程灵慧心里特别难受。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落下泪来。 后来程灵慧才知道,这一老一少也是父女俩人。不同的是,程灵慧是死缠烂打非要父亲带自己出来不可。为此还把好好一头黑发剪成了现在乱七八糟的短发。她年纪又小,穿上男孩的衣服,带出来别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女孩。 那少女却是不得已才跟着父亲出门。拉脚,又叫拖脚。就是搞货物运输。古时候没汽车,只能靠人畜之力。道路平坦了靠车马拉货物,遇见难走的地方只能靠肩扛手提。餐风露宿更是家常便饭。遇见强人打劫,人财两空也是有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谁肯混在男人堆里干这个?只因先前她娘生病,借了财主家的印子钱。这几年利滚利下来,折算了家私还短七八两银子。老者就想趁农闲跟着同乡拉木材,挣些银子好还账。可他只有一个小儿,将将四岁。木材又沉重,逢沟过坎没人搭手怎么行。思索再三就让二女儿扮了男装一块儿来了。谁知道摊上这么百年难遇的大雪。钱没挣到,驴却被倒塌的棚子给砸死了。那驴还是找人借的。这一下,旧账没了又添新帐。可真是要了命了。 父亲劝了一番,也无可奈何。回到铺位看见满脸泪痕的程灵慧,伸出粗糙的手帮她擦了擦脸,道:“家里好过,还是出来好过?” 程灵慧不答。抬起手,把饼子递到父亲嘴边:“你吃。” 父亲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糊道:“你个犟牛。” 去牲口棚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天也渐渐黑了。程灵慧在父亲怀里听着或抱怨,或侥幸,或咒骂……各种各样的声音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间或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屋里很多人都被惊醒了,纷纷坐起身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 第3章 、从天而降的官兵 “爹。”程灵慧跟着爬起来。父亲低声呵斥道:“别说话。”说完侧耳细听外面的声音。许久轻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 “什么?”程灵慧不解。 父亲躺回去,将她抱在怀里道:“外面那些是官兵,不是强盗。十里铺方圆百里也没听说过有成气候的强盗。” 程灵慧闻到:“爹,你以前经常碰上强盗吗?” 父亲道:“一辈子碰上一两回就够倒霉了,还经常?快睡吧。” 程灵慧睡不着,问道:“爹,你怎么知道外面是官兵的?你又没看见。” 屋里静悄悄的,二三十人都屏着呼吸等父亲的答案。程灵慧问的正是他们想知道的。 父亲笑道:“你爹我可是当了十来年大头兵。官兵的盔甲声还听不出来?” 程灵慧又道:“外面那么厚的雪,官兵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像奶奶说的,他们都是天兵天将,会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