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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冒出个想法,手指因为紧张而攥紧,她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小人只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但小人的长辈曾和使臣有过一面之缘。” “你的长辈?” “小人的姑母是大汉皇帝的少使夫人,多年前曾与陛下一起,在未央宫后苑设宴款待过使臣和使臣之妹阿舒兰……” 哥秫图手一松,时年摔在地上,很有骨气地没叫出声。 哥秫图怔怔看着他,脸上情绪变幻莫测。 刚才没有发现,此刻才惊觉,这瘦弱的汉人少年长得,确实和记忆中那个女子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是她的侄儿…… 拳头慢慢攥紧,他一双眼黑得像沉沉深夜,飓风在里面酝酿,带出刻骨的、仿佛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的仇恨,看得时年心惊胆战,几乎要怀疑自己做错了。 靠!不是这么恨我吧! 就在她差点吓破胆,想改变策略跪地求饶时,哥秫图长舒口气,露出个阴沉沉的笑容,“原来如此。既是故人之子,当然要好好照顾。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多派几个人,给我小心伺候!” 时年他们走了这么几天,其实已经到了沙漠边缘,匈奴军队有马,所以当晚就顺利抵达一片绿洲,扎营休整。 时年和霍光被关在一个小帐篷里,外面留了四个人看守。某种意义上被俘虏也不算全无好处,至少托哥秫图的福,他们这天晚上总算喝饱了水,也不用继续挨饿受冻了。 时年躺在地毡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刚被抓住,背包就被匈奴人缴了,枪和别的东西都在里面,而且就算有枪,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单挑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聂城还差不多! 好在匈奴人拿走背包后,只是简单搜了一下她的身,检查有没有武器,也就没有发现这其实是个女人。当然,这也得益于时年在现代的充分准备,因为早就打定主意这一趟要女扮男装,她不仅在里面穿了束胸衣,还专门看视频学过男人走路和讲话的方式,绝不会像当初马嵬驿那次一样,被那个将军一眼就认出来了! 身在敌营,还是当男人比较安全啊……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通,还是找不出一个脱身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帐篷里过分安静了,回头一看,霍光正缩在帐篷一角,目光古怪地盯着她。 “怎么了?” “你会说匈奴话?” 时年这才想起来,白天的事还没跟他解释呢,“呃,对,我会。不是说了嘛,我是行商的旅人,当然见多识广啦。我不仅会匈奴话,西域很多国家的话我也都会呢。” 霍光眼中的怀疑却未消减,反而更深,“白天你跟那个匈奴将军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杀我们了?” 这个问题就不是那么好回答了。时年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当年和刘彻一起研究怎么取消和亲时,没少钻研哥秫图这个关键人物,知道他性情暴烈,最是心高气傲。 身为和亲使臣,却没能带回公主,最后狼狈而去,当年的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奇耻大辱。因为想到这个,所以她试着叫了他“使臣”,果然看到他瞬间脸色就变了。只是还是好险啊,她自称当初那位时少使的侄儿,是想着如果是身份如此特殊的仇人,他应该不会立刻杀掉,无论是留着作筹码,还是别的用途,都能给她一些自救的时间,却低估了他对自己的仇恨。 想到哥秫图当时的眼神,时年一个哆嗦。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她本来还担心年代久远,哥秫图也许都不记得她了,然而当初那场打斗中,卫青制服哥秫图、她用电击棒电伤阿舒兰,在哥秫图心里应该是除了刘彻以外的两大死仇,怎么可能忘? 如今卫青已和匈奴人交战多次,自己这个皇帝宠妃却因为身份的关系,于情于理都不会和匈奴人再打任何交道。估计他自己都觉得复仇无望了,却没想到突然送上来一个侄子,时年现在真的很怕哥秫图今晚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她拎出来宰了泄恨! 她走过去坐到霍光身边,“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霍光沉默一瞬,自嘲一笑,“算了,就算你害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活不长了。” 他语气里有少见的颓丧,听得时年一奇,转瞬却明白过来。 先是在沙漠里挣扎求生半个多月,好不容易以为得救了,转眼又落入匈奴人手中,霍光即使再心性坚韧,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终于也觉得心灰意冷了吧。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不会的。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霍光一动不动。 时年眉头微蹙。他们想成功脱险,接下来面临的挑战还很多,要是霍光这么早就丧失斗志,可就真没希望了。 但小男孩已经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光说恐怕是说不通的,时年眼珠子一转,在身上一摸,还好还好,匈奴人没有把这个搜走。 霍光看到他在身上找了一圈,就把一个东西递到自己面前,“吃。” 他看着那颗深褐色的、像药丸似的东西,“这是什么?” “你管是什么,就算是毒药又怎么样?反正你不是都认为自己死定了吗?那早死晚死也没区别。把它吃了!” 打从救了自己,还从没见他用这种嘲讽中带点尖锐的语气跟他说话,霍光本来心里也有火气,被这么一激热血上头,想也不想地抓过来,“吃就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