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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27节

    宁锦婳原本没什么心情,但一听陆钰这样说,马上改口道:“这还不简单?等我带上你宝儿弟弟,咱娘儿三一起去别院里,痛痛快快地赏玩。”

    也不管寒冬腊月地,能有什么好景色,至于一家之主陆寒霄,更被她完全抛到了脑后。

    陆钰面上却不太高兴,“我想和母亲一起去。”

    他垂着眸,显得有些委屈,“只有我和母亲,可以么?”

    他鲜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孩子般的神色,宁锦婳本就对他有愧,虽说手心手背都是rou,但她有很多的时间陪宝儿,钰儿却已错过了太多。

    几乎不假思索地,她答道:“好。”

    *

    香车宝马,在京郊的小路上慢悠悠行驶着,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

    宁锦婳掀开帘子,看着熟悉的景色,心中一阵感慨:数日前便是钰儿把她接了回来,如今不过半个月,她带着钰儿故地重游,却是另一番心境了。

    “母亲,喝茶。”

    陆钰手捧着青瓷杯,看起来再乖巧不过。

    宁锦婳依言接过,她拉着陆钰坐到她身边,道:“过来坐,你还小,母亲不需要你伺候。”

    如今宝儿的身世坦白,钰儿待她也更亲近了,宁锦婳心里前所未有的舒坦。忽地,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道:“钰儿,你可知道你宝儿弟弟的身世?”

    她只告诉了陆寒霄,还没告诉钰儿呢,不知他知道自己要做长兄了,会是何等心情。

    应该是高兴的吧?

    宁锦婳不自觉带入自己。听说她尚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兄长便及其稀罕,每日都要趴在母亲肚皮上听一听,后来她出生长大,兄长更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要星星不给月亮。

    陆钰垂眸道:“儿子不知。”

    他正在温功课时被父王叫过来,嘱咐他拖住宁锦婳一段时日,陆钰完成得很好,但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锦婳既忐忑又期待,正欲说什么,熟料此时马车蓦然一顿,忽的停了下来,两人身子习惯性地往前倾。

    “小心!”

    宁锦婳几乎想也不想,在那一瞬间,迅速把陆钰拥在自己怀里,用绵软的身体保护着他。

    “钰儿你怎么样?有没有磕到?有没有哪里疼?啊?”

    宁锦婳惊魂未定,她顾不上自己,急忙围到陆钰身边,左看看右边摸摸,手都是颤的。

    “儿子没事。”

    陆钰眸光闪烁,幽黑的眸色的闪过一丝复杂。他小手抚上宁锦婳的额头,轻声问:“疼么?”

    原来方才宁锦婳为了保护他,撞到了马车上紫檀桌案的角落,磕红了一片。

    宁锦婳这时才反应过来,额头上火辣辣的,又麻又痛。

    ——陆寒霄说她娇气,半点没有冤枉她。

    她后知后觉,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这是在孩子面前,她还要维持一个母亲的脸面。她忍着痛,摇头道:“没事,一点小伤,母亲、母亲不痛的。”

    陆钰沉思一瞬,忽的不再看她,掀开车帘跳出去。

    “方才发生了何事?”

    那声音阴恻恻,听得人胆寒。

    车夫战战兢兢道:“世子爷,这真不怪小的,有人在前面拦路,逼得小人不得不停啊!”

    陆钰扬眉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策马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渐近,马背上的男子鬓若刀裁,眼若桃花,端的一副俊逸的好相貌。

    “吁——”他大掌拉紧了缰绳,朗声道:“可是镇南王妃的车驾?在下霍凌,请王妃出来一叙。”

    没等马车内的宁锦婳吭声,陆钰先不干了,他嗤笑一声,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母亲?”

    第29章 第

    29 章陆钰眉眼精致,那张小脸有宁锦婳的八成风姿,是以霍凌并未生气,反而朗笑道:“我是你世叔,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霍凌爽利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束发的玉冠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婳……镇南王妃。”

    他绕过陆钰走到马车前,隔着厚厚的车帘,叹息般地说道:“一别多年,王妃可还安好?”

    马车里的宁锦婳神色一怔,捂着额头的手不自觉放下。

    “原来是霍小将军。”

    她垂下眼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一介妇人,终日在内宅里相夫教子,自然是极好的。”

    扪心自问,宁锦婳并没有做到“相夫教子”的任何一个,但她把这四个字咬的很重,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霍凌恍然未觉。

    他道:“宁国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自古王朝更迭,能保住一命已是不易,你不要太过伤怀。”

    ——这话明显过界了。

    往小了说,这叫妄议朝政,往大了说,宁国府一家是新帝亲手下令流放,霍凌身为朝廷的守边大将军,莫非是对帝王的敕令不满?

    一旦被有心人捅到皇帝面前,饶是霍凌也没好果子吃。

    可在这一条荒凉的小路上,年轻的将军面对多年不见的故人,没有丝毫遮掩,轻飘飘地,似劝告,又似宽慰。一腔赤子之心,宁锦婳却不能领着份情。

    她涩然道:“霍将军……失言了。”

    宁锦婳心里乱得很,自家事已经够她焦头烂额,如今多年前的烂桃花忽然找上门来,还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她羞囧地都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势,忙道:“这些朝堂之事,我听不懂。霍将军若是心有所感,不如找我夫君一叙,你们男人间,说什么都方便。”

    霍凌方从陆寒霄手里吃了个闷亏,如今大军在京外驻扎不得进城。新仇旧恨加起来,两人恨不得赤膊打一场,他怎么会和陆寒霄有话说?

    不过这次,他倒是听懂了宁锦婳的言外之意。

    霍凌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道:“王妃,我今日来并非纠缠于你。”

    罗敷自有夫,他也为人夫,为人父,那些年少的情动早已被他压在心底,如果不是看到那枚熟悉的玉佩,他断然不会来打扰她。

    可偏偏那么巧,她的贴身之物,时隔多年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了他手里,若让他视若无物撒手不管,他做不到。

    霍凌紧紧握着那枚月牙儿形玉佩,拳头攥地生疼。

    “我有事要跟你说,此事关系重大,不便告知旁人,请王妃出来一叙。”

    玉佩是她的贴身之物,他也是曾经机缘巧合才偶然得知,如今两人俱已成家,他若这么大剌剌拿出来,恐怕损毁她的名节。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凶名在外的将军,一切都好说。但她是个女子,流言甚于刀,她还要在那个阴狠的男人手下过日子,他不想给她惹麻烦。

    他所做的一切,只愿她好。

    但宁锦婳显然没有领这份情,陆钰还在外面,让自己的儿子对上霍凌,虽说问心无愧,但她总觉得臊得慌。

    她道:“此处地处荒野,只有我儿和一个车夫,车夫签的死契,不敢乱嚼舌根,我儿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乖巧懂事,很知分寸。”

    车夫被这一茬吓得战战兢兢,在霍凌眼光扫过的时候就连忙摆手作揖,不足为惧,只是这孩子……

    陆钰皮笑rou不笑道:“我母亲说的极是,世叔有话请讲。”

    他精致白嫩的小脸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霍凌。霍凌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孩子有点邪性。

    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他的预感很准。他绕过陆钰,坚持道:“此事我只讲给王妃一个人听。”

    他不知具体内情,但私自隐匿那个身份特殊的孩子,他担了很大的风险,他愿意为宁锦婳冒险,但是别人,他信不过。

    宁锦婳无奈,“既然如此,请霍将军先回罢,待日后我去拜访霍夫人,您可让霍夫人代为转达。”

    因为和霍凌这笔陈年烂账,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霍夫人,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但见到霍夫人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不上不下,膈应得难受。

    但若是让她在霍凌和霍夫人之间选一个,她还是更愿意和那个温柔的女子打交道。霍凌看起来混不吝,其实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她和陆寒霄已经有太多的嫌隙,她不愿意再把别人掺和进来。

    不得不说,宁锦婳很了解他。

    她都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霍凌依然没有放弃,乡间小路十分狭窄,他身姿修长,一人一马拦在那里,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双方僵持许久,忽地,霍凌苦笑一声,道:“婳婳。”

    他眸色黯然,连王妃都不再叫了,“你竟厌我至此。”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自诩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他霍凌身为霍家独子,有属于他的自尊和自傲,可如今,竟让她一面都不愿意见。

    她就这么讨厌他么?

    ……

    宁锦婳心里也不好受。

    少年慕艾,她知道自己有一副上天恩赐的好相貌,当年光凭着一张脸,和满腹诗书的叶清沅并称京城双姝,她不是不得意的。

    可时隔多年,红颜枯骨,韶华不再,她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自己何德何能啊,竟让他惦念至今。

    她真心觉得她不配。

    前有窦氏的当头棒喝,成婚七年,她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后去霍府见过霍夫人,看她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她都羡慕霍凌好福气。

    他怎么就瞎了眼呢!

    宁锦婳脑仁疼,连着额头的擦伤也火辣辣地痛,她干巴巴道:“霍将军说笑了,我断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我……我自从生了孩子后,记性变得很差,当初许多事都不记得了。您如今身为大将军,戍守边关,保卫百姓,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实在不值当把年少的玩笑放在心上。”

    宁锦婳可以对霍凌冷漠,但她却无法对他恶言相向。正如她所言,霍凌是英雄,数千计北境的百姓因为他才可以安居乐业,稳稳地度过一个冬天。他率着霍家军把外族打得闻风丧胆,再不敢侵犯我朝国土。

    她尊敬他、仰望他,但的确没有一丝男女之情,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这些年她被陆寒霄养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有许多事糊里糊涂就这么过了,但这件事她从有过的清醒。从青梅竹马到情窦初开,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男人,再容不下其他。

    “玩笑?”

    霍凌内心一痛,他盯着那藏青色的缎面车帘,执着地问:“在你眼里,我霍凌就是一个笑话么?”

    他的固执劲儿和陆寒霄有一拼,宁锦婳正头疼怎么回,一旁沉默已久的陆钰开口了。

    “世叔。”

    他慢条斯理道:“我今日接母亲回别院散心,原本戊时便能到,如今白白耽搁许久,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日头不知何时悄悄躲进了云里,天上乌压压一片,狂风骤起,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