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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戍缓步走到她身边,照着铜镜整理领口,姜瓷越发心慌,卫戍理完又看了镜中一对人,淡淡笑了。 “嗯,极好。” 姜瓷的脸更红了,心也更慌了。 “那个,我……” 她徒劳的想要解释,卫戍看着她等她说,她却说不出来了。卫戍好心解围: “我在首饰铺给你定了两套首饰,我先去取,你这……” 他拽了拽她腰间松垮垮的衣裳: “得改,你在这儿等吧,我一会儿来接你。” “好!好!” 姜瓷忙不迭点头,卫戍又换回衣裳,竟直接拿走了。姜瓷忙着呼哧呼哧喘气,拿手对着脸扇风。 真是尴尬! “夫人这样热么?” 小丫鬟进来服侍,大为诧异,屋里侍奉的年轻媳妇偷笑,这对小夫妻倒是恩爱。姜瓷忙换下衣服叫改,她便坐在后堂等,没等多大会,忽然听见外头院子里有人声传来,本不欲理会,却听见一道熟悉声音,怔了怔,起身出去。 前后堂相连的小院子里,站着四五个人,两个年轻姑娘眉眼嘲弄,婢女围着个人正在奚落,而在中间正被说教的,竟然是吴嬷嬷。 “呦,先前不是猖狂的很么?这会子怎么不言语了?仗着伺候过太后娘娘,你当自个儿就是太后了?与你一般的瑞嬷嬷可是谦恭的很,哪有你这般托大不识趣的!给你银子雇你伺候人,反倒花钱请了个祖奶奶回来呢!” 吴嬷嬷抿着嘴唇不言语,脸色却不好看。 几十岁的人了,被十来岁的小丫头抢白,确实丢脸。 “嬷嬷?” 姜瓷想了想,缓步上前,站在了吴嬷嬷身后。吴嬷嬷惊诧,回头一看是姜瓷,脸色一瞬复杂,又还归平静。 “我做了身衣裳,想着今日取回。” 姜瓷点点头,去拉她手: “你可取好了?我这须得改,一时半刻还走不了,你等等我吧。” 拉着吴嬷嬷要走,吴嬷嬷心中复杂而又感激,她耿直严肃行事认真,同那姑娘嘴里说的瑞嬷嬷当初都是近身侍奉太后的,太后身故她二人恩赏出宫后,都是一样没了家在京中做教养嬷嬷的人,却是柔和顺从的瑞嬷嬷更令人喜欢。她的生意一向淡薄,请不到瑞嬷嬷了,才会退而求其次的请她,纵然明白她教导出的姑娘比瑞嬷嬷教导出的更好,却还是不大愿意请她。 今日下她脸的是礼部尚书府的姑娘,她的上一任主顾,她严厉姑娘顽劣,师徒闹的不堪,还没教完,提前结算,算是撵出来的。正是卫府下帖子那一天,她从卢家出来第二天就去了卫府。 “别走啊。” 卢大姑娘脚步一移,温言软语笑着挡住姜瓷去路,略扫一眼,看姜瓷并未有侍婢随从,想来姜瓷出身寻常,便也无所顾忌。 “你是哪位?” 吴嬷嬷前行半步挡在姜瓷身前。 “卢大姑娘,咱们终究也并没什么恩怨。” “恩怨?” 卢大姑娘顿时笑了,虽瞧着温软,却是个度量狭隘又阴私之人,好容易堵住吴嬷嬷,哪能轻易放过。 “嬷嬷,咱们也算半个师徒,您做嬷嬷的,我有什么不对,您教导便是,毕竟你做的就是这样活计。可您不该呢,动辄惩罚,打也就罢了,还要告状,惹得父亲训斥母亲责罚,我腿都险些跪断了,您叫我这做徒儿的,又能怎么办呢?” 吴嬷嬷抿着嘴,卢大姑娘避重就轻,当初因她屡教不改,吴嬷嬷教导姜瓷那样,小竹板纠正略拍一下,她记恨在心,先在吴嬷嬷涂脸的脂膏里加颜料,又在吴嬷嬷茶里下泻药,最后险些烧了吴嬷嬷头发,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吴嬷嬷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又是证据确凿,吴嬷嬷便禀报了卢尚书夫人。 然而结局却是,夫人到底疼惜女儿,大抵惩罚过后女儿哀求,还是撵走了吴嬷嬷。 姜瓷却已明白过来,几日相处,吴嬷嬷耿直,她是如何教导自己的,想来也是如何教导这位姑娘的,可惜这位姑娘娇嫩受不得委屈,便存了恨意在心。 但外人不认得吴嬷嬷,看热闹的人听卢大姑娘这样一说,纷纷指责。吴嬷嬷见状悄悄放开姜瓷手,姜瓷觉察,又拉紧了她。 “严师出高徒,姑娘瞧着气度不凡,想来便是嬷嬷的功劳吧。” 姜瓷笑着恭维,卢大姑娘面露得意,却厌烦她抬举吴嬷嬷,斜眼看着吴嬷嬷。 “可惜却不是,吴嬷嬷在我府中不过留了十日,好与坏,功劳也并不是她的呢。” 忽然转向姜瓷: “这位是谁?倒是眼生。” 她身后的姑娘盯着姜瓷,笑的意味深长,见她问,拉过她悄悄耳语,她听后短暂诧异,随后帕子捂嘴笑了一下: “我当是谁,原来是卫公子的夫人呀……好容易攀上的富贵想来舍不得,这才请了教导嬷嬷么?” 她来回打量,笑的愈发肆意。原来她身后相陪的姑娘,恰好是那日在曹府梅林诗社的姑娘。 姜瓷脸色未变,倒是吴嬷嬷脸色不好。她再度推拒,拉开了与姜瓷的距离。 “夫人,您请先回吧,我稍后便回去了。” 她不能连累姜瓷受辱。她从来受雇,便是主家待她客气,却终究只把她当做奴仆,然而在卫家,姜瓷的礼遇叫她觉着颇受尊敬,这是个真诚的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