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
如今看来,窦桦不但有娘家人,还亲戚齐全,甚至她这些亲人里有几个对她感情无比深厚。 “那你老家是哪的?”原野一句话把阳禾思绪扯回来。 此时他手里的炸糕已经吃完,他把袋子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内,又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块湿巾,一点点把手上油渍擦干净。 “永川。” “哈?” “重庆。”阳禾报出地名,低头大口咬了一下手里炸糕。 她不想因为自己浪费原野时间。 “噢,重庆啊。”原野说:“我去过,是个好地方。” 阳禾发现原野的夸奖词都有些贫瘠,夸她是“好聪明”,夸她的家乡是“好地方”。 礼尚往来,阳禾也回夸了一句,“天津也是个好地方。” 吃完炸糕,原野把阳禾送回了家。 原家和窦家是世交,自从原野跟着自己爷爷回到天津,两家人更是常常往来,一见他,司文欢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一边问他要不要吃水果,一边让他赶紧进来玩会。 一见到老人,原野立马化身成了三好学生,乖乖拒绝,然后借口自己还有没写完作业就撤了。 原野一走,偌大的别墅就安静下来,司文欢走到阳禾那里,握起她的手。 明明天还没变凉,阳禾的手却有些发冰,老人看着她,变得愧疚起来,“阳阳,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把你忘在那里的,只是有些不习惯。” 司文欢话说的真诚,看起来非常懊悔。 阳禾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开了口,“没关系的。” - 小学三年级时候,窦桦有天心血来潮,说要带着阳禾去爬山。 重庆是山城,道路崎岖,她们住在山上,出门也是山。所以阳禾有点不明白,山有什么好爬的,她们每天不都是在爬山吗。 可那天阳禾还是很高兴,因为窦桦清醒有精神日子不多,也从来没有带她出去玩过。 她记得自己那天头一次有了激动的感觉,一整夜没睡,早早起来,四点就洗好脸,坐在窦桦门外小板凳等了几个小时。 窦桦起来出门,看到她坐在门口,先是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去洗漱,等她收拾好就带着阳禾去车站坐了车。 她们大概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最后在荒郊野岭停下来,窦桦带着阳禾爬了好久,最后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来。 洞里很黑,整座山除了她们两个人没在见到别人的身影。 窦桦弯下腰,温和极了,“阳阳,你知道吗?” 她指了指那个山洞,“那里面有小精灵,你要不要去里面跟它们一起玩。” 阳禾想提醒窦桦这世界上没有小精灵这种东西,这种山洞只会有蝙蝠或者老鼠,运气不好还会碰到猛兽。 可是她看着窦桦那张温柔至极的脸,毫不犹豫地转了身,往里走去。 里面潮湿黑暗,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阳禾走了几步就害怕了,又直接跑出来。 等她出了洞口,已经没了窦桦的身影。 后面她是怎么回去的呢? 哦对了,她记住了来时的路,走了一半遇到了附近村民,被好心人带下山,联系了阳飞才被接回了家。 她的父母又大吵了一次,两个人冷着脸,互相瞪着,自然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安慰一下刚刚受到伤害的阳禾。 之后这种事还发生了几次。 她被丢在商场厕所里,被丢在大街上,被丢在公交车上。 所以也许是被抛弃惯了,阳禾早就对这种事没了感觉,反而司文欢跟她道歉的时候,阳禾有点愣怔。 没关系的。 是真的没关系,她不在乎这个。 不知是不是认床,来天津的第一个晚上,阳禾整夜都没睡着。 窦家的床又大又软,房间温度适宜,被子轻的像是羽毛。明明一切都比在重庆舒服多了,阳禾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且不仅仅是认床,天津的空气比重庆干燥的多,半夜时阳禾感觉自己嗓子干痒,她刚准备起身去楼下倒杯水喝,门就被人悄悄推开。 推门的人动作幅度不大,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发出了声响房,听到动静,阳连忙把眼睛闭紧紧的,开始装睡。 司文欢带着一股清香走过来,顺手给阳禾掖了掖被角。 阳禾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她身形很小,巨大的床只占了一小部分。 闭着眼睛的阳禾对周边事物敏感起来,她察觉到司文欢坐到她床上,床垫因此凹陷下去了一点,接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 尽管上了岁数,司文欢的手却一点都不粗糙,她掌心温热,贴着阳禾的脸,有些滑嫩。 过了一分钟,司文欢把手拿开,阳禾听见了小声抽泣声。 与此同时,门再次被推开,窦青山走进来。 “你在这干嘛?”窦青山压低声音,“怎么哭了?” “老窦。”司文欢用丝巾擦擦眼角的泪,“你看阳阳,样子多像桦桦。” 窦青山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桦桦了?” 司文欢没说话,但阳禾感觉到她好像哭得更厉害了一些。 昨天见到这两位老人之后,阳禾陪着她们又去窦桦墓前看了一眼。 当时站在那里,两位老人只是手挽手互相搀扶,盯着墓碑上照片看了一会,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