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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顿了顿,声音中竟噙着一丝笑:“隐莲,子歌。” 九荷眼色中有细微的波澜,但转瞬又恢复平寂,她躬了躬身,道:“灵君宽宥,九荷愚钝,不晓得隐莲子歌是什么。” 沉渊倒真像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眉峰微蹙,自顾思忖了片刻,自顾低语道:“是么……” 九荷面色如常,还带了一丁点笑,刚想开口答是,锦榻上的人身形忽然一闪,身影之快到她来不及看清,只觉得有凌厉的剑气直面扑至。 她心中猛地一沉,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移动躲避,一个转身过后,一口气还未提上来,逐星剑又携着凛冽的剑风从身侧刺来,她暗自咬牙,只能再去接招。 一招一式间,她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沉渊手持逐星剑,面上是一派从容,但身形宛若潜水游龙,剑风所及之处皆有光华掠过,那招式极快,她尽力应对,只躲不攻,不消片刻,净星殿内的白纱帷帐便被剑气碎成一片片,又被二人间祭出的招式所带至的劲风扬起,于半空中,久久飘旋,像是一场漫天飞雪,渐迷人眼。 白纱似雪中,沉渊招直逼她命门而去,她勉强撑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若是沉渊果真起了取她性命的心思,照这个打法她根本撑不过几个招式,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只守不攻了,为今之计只有出手,先破了这沉渊逐星剑芒织就的银色剑网,才能找机会脱身。 有极盛的仙华自眼前一闪而过,九荷足尖点地面,腾空避开那一剑,右手掌中突然银光乍现,终于祭出了长剑。 见她亮剑,沉渊微微挑眉,紧接着便再次持剑刺过来。 其实沉渊不过是有意试她,想看看依照她这样沉稳隐忍的性子,究竟能挨到何时才肯出手而已,若是真想伤她,于他的逐星剑下,她根本一招都撑不过。 沉渊与她过招的间隙,还能抽身分神的去打量她的剑,是一柄银刃长剑,剑身并无特别之处,倒是剑柄上的护手,是一弯玉色半荷,透骨生辉,握在她素白的手中,煞是悦目。 这是沉渊第一次见她使剑,也是第一次见识她的身手。 纷纷飘扬的白绫中,只见她持剑的身法轻盈,或依依如柳,或步步生莲。剑势刚柔并济,像是身出名家,碎绫翩翩飘洒,她一身灰裙宛若轻蝶,于雪中轻舞。 等沉渊欣赏完了她持剑时的风姿,自觉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恐怕她倒是要体力不济了。 沉渊不经意间稍稍挽剑回手,九荷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听‘嗒’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两剑相触,她手中的依离剑便被挑出手去,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直直坠落在地上。 而沉渊逐星剑的剑端,正直直指在她眉心。 第十三章 九荷垂眸望着地上的那把依离剑,半晌,稍稍平复了喘息,抬起眼帘来,目光沉静的看着沉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九荷平缓开口道:“灵君要杀,动手便是。” 沉渊微微歪头,看着她平静的脸色,道:“方才那番打斗中,你尚能稳住易容换貌的灵诀,这倒是不简单。” 话音刚落,沉渊持剑的手腕微转,九荷心中重重一沉,知道大事不妙,却已来不及了。 逐星剑剑端有微寒的仙力溢出来,她想动,却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那股仙力透过剑端,直直注入她灵台,霎时,流走至周身血脉之中。 沉渊眼中稍稍滑过一丝错愕,随后挽手收回逐星剑。 白绫若雪簌簌飘落下来,眼前的人犹如置身于白茫茫的雪舞之中。 净星殿中有极清雅的暗香浮动,萦绕在两人周遭,是莲香。 沉渊直径破了她易容换貌的灵诀,眼前的人终于不再是一身灰纱长裙的模样。 一身白衣翩然若仙,仙袂清扬,轻灵飘逸,素纱无痕香自溢,她整个人宛若沉沉静夜之中,那轮浮光浸冷的溶月,清艳无伦。 那本灵族秘典中曾记载,隐莲一族的灵女大都绝色,沉渊自开天辟地持掌天界,到如今避世于灵界之中,绝色的女仙见过的委实不少,那夜在木灵族的祭典上,他透过她面纱的一角,遥遥望了一眼她的侧脸——美则美矣,却不见得有秘典中措辞描述的那般夸张。今日见得她的全貌,忽然觉得,秘典这个东西,倒是还有几分可信。 她易容之后肤色已属偏白,真容却比那时还要如雪凝脂,本就是姿容绝俗清雅秀丽,偏偏额间的那朵银莲灵印又别生冷艳芳华。 想着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甘心一百多年七十余年,甚至比这更久的将自己易容成那般平庸的样貌,倒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沉渊这样想来,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半晌,他轻声淡语道:“果真还是这身白衣更悦目合眼些。” 子歌声线清冷寒泠,一如那夜木灵族祭典上一般,她此时目光却冰冷淡漠,看着眼前的沉渊灵君,问道:“灵君是何时发现我身份的?” 沉渊重回殿中的锦榻上坐下,平静道:“不久,两个月前。” 子歌霍然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榻上之人,一双秋水翦瞳之中难言震惊的神色。 她略略回忆,两个月前,大概是她为医星游的天雷之伤,第一次在药园中引血入药的时候。 她本以为,每每引血入药俱都是四下无人天衣无缝之时,殊不知沉渊便坐在不远处的那棵垂柳后面,看她一次次自损救人长达半月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