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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腰(重生) 第15节

    至此,三人便一道出了府门,贺瑶清与俞嬷嬷上了轿撵,一仆从驾马,李云辞与蔺璟策马,阿二跟在后头。

    马车嗒嗒,今日好生热闹,沿街人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约莫小半个时辰,只听见外头驾马的小厮“吁”的一声,勒停了马车,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好不热闹。

    贺瑶清只当是到了地方,随即要掀了幕帘下车去,那阿二却在马车旁朝内轻声道。

    “王妃,眼下人多,未免冲撞,暂且不要下车罢。”

    贺瑶清闻言,遂抬手推开车窗去瞧,只见前头用番布搭了一个帐篷,正有几个梁王府的下人在施粥。

    李云辞与蔺璟已然去了那头,阿二亦在往那头去。

    只这些前来领吃食之人,衣衫褴褛,竟似是何处闹了饥荒涌来的,便朝俞嬷嬷示意。

    俞嬷嬷随即自下了马车,去前头打探去了。

    不多会儿,俞嬷嬷来回话,“王妃,原是前几日进城的灾民,先头被王府安置在郊外寺庙中,这几日亦是王府在接济,昨儿冬至,今日便每人一碗粥再多加两个馒头,许是吃食多,来的人便更多些。”

    “这些灾民从何处入城来的?”

    “似是从洪都鄣郡过来的,那头正闹了灾荒。”

    闻言,贺瑶清敛了眉头,心道这鄣郡于金陵城更近,天子脚下,岂不是更好过活,何以转道来雍州这样的边关之地。

    一转念,便勘破了内里的门道。圣上多思疑,亦算不得一个明君,金陵城更不会让这样多的灾民入城,民间疾苦,哪里是每个居庙堂之人能体及的。

    又看了眼正在主持大局的李云辞,心下微动,豁然起身,随即掀开帘子要下马车。

    俞嬷嬷赶忙拦住,“王妃,人多,当心冲撞了。”

    “哪里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说罢,抬手挥开了俞嬷嬷,提了裙摆便往帐篷那头去了。

    第27章

    下腹正插着一柄匕首,潺……

    灾民众多,有妇孺有男子,贺瑶清生得貌美,一下马车便惹得众人侧目。

    阿二见状,一时心下大骇,也不及去跟正与蔺璟去仓库查粮的李云辞回禀,随即跑至贺瑶清跟前,“王妃怎得下来了?此处甚乱,快快回马车上去罢。”

    贺瑶清只摇着头,往那头钻去,阿二无法,只得替她拨开人群,护她行至帐篷。

    待越过人群,原是想瞧一瞧有什么地方能教帮得上忙的,却瞧着施粥发馒头的皆是男子,那大大的勺子舀上一勺倒入碗里便要翻掉好些,着实可惜,随即上前去,只刚拿起勺子,却又被俞嬷嬷拦住了。

    “王妃这是作甚,婢来罢。”说罢,便要来夺贺瑶清手中的勺子。

    “嬷嬷也莫闲着,去帮忙罢。”贺瑶清只得指使俞嬷嬷去旁处帮忙,可俞嬷嬷却死心眼的抢下勺子自去给众人盛粥去了。

    贺瑶清立身在一旁瞧了会儿,见俞嬷嬷先将勺子缓缓沉入木桶底,随即倏地提手,竟舀出来好些粥,一时怔楞,而后点了点头,满眼赞许,“嬷嬷好,就在这处帮着。”

    说罢,转身仔仔细细净了手往派发馒头那处去了,周围的仆从见状,又是好一阵sao动,随即让开位子让她站至桌台前,贺瑶清原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不管不顾地派发了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大氅,初初不觉,片刻后,便热了起来,正要解了系扣,又想不妥,遂另寻了绳子将袖子搂起。

    “大家伙儿莫要慌,莫要争抢,都有的。”贺瑶清边派边喊道。

    边上的仆从见自家王妃这般,亦更卖命地干起活儿,都恨不得在贺瑶清跟前露个脸,馒头一屉子一屉子地往上送,待空了便迅速补上。

    那头李云辞与蔺璟原在仓库里头,想来是在内里听到了才刚外头小小的混乱,待出来,便见着贺瑶清着了襻膊儿1,露着两段素白的窄袖,立身于人前。

    她身旁的那些个仆从,或高亢维系领吃食的灾民队伍,或遇事不决去询她,她今日许是匆忙,髻上不曾戴什么步摇发簪,只一朵绒花簪在发间,额上沁了细密的汗,将耳畔的几缕发丝沾贴在额面,颊上亦染了些许脏污,可她好似不觉,只瞧着置于一旁已然空了的屉子,随即便要去搬,哪曾想那屉子好生重,稍一使劲竟未搬得起来,原当她要硬着头皮再搬过,却见她随即放了屉子,只吩咐着旁人快些搬下去。

    李云辞心下一愣,一时失笑,心下只道这倒是个识时务的。

    再看她,半晌便又回了前头派发馒头去了。

    只背光瞧着,那朵绒花,竟是熠熠生辉。

    一转过头,便见身旁的蔺璟竟也望着那头略怔神,李云辞心下忽得一顿,随即轻蹙了眉头,继而背过身去,再不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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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的灾民不知为何这般多,渐渐的后头的馒头已然不够派发,待屉子空得久了,灾民们久候不见吃食至,渐渐吵闹起来,初初不过几人低声的埋怨。

    “怎的没有了?这还好些个人不曾拿到呢!”

    “各位大人、官爷,行行好罢……”

    贺瑶清见状,随即朝身旁的仆从焦急道,“去后头瞧瞧去,可还有,若有便快些罢。”

    只那仆从神色为难,“王妃,才刚已然去瞧了,确实没有了,今年因着有新入城的灾民,故而原就比往年多备了一倍,眼下却真的没有了,再有也得明日了。”

    这便没有了……

    贺瑶清一时也无法,遂回转过身,正想寻李云辞来,却不想有一位站在队伍前头的大娘哭丧着脸扑上来,不住地哭求,“这位娘子,您行行好罢,我家二郎如今还在郊外庙里头病着,我自出来领吃食的,我还得回去的……”

    可大娘还不曾近身,只伸了手将贺瑶清的手臂抓住了,一旁的仆从见状,只怕冒犯了王妃,慌忙间将人拉开。

    仆从的力道许是用得大了,那大娘竟一下子扑跌在地。

    不知谁人带的头,只叫了一句,“怎得还打人?!”

    至此,灾民开始沸腾。

    刹那间,哭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当官的大鱼大rou吃着,咱们这些人却连馒头都吃不着!”

    “咱们从那样远的地方赶过来,不过为口吃食,今日教我们回了头,明日又得赶那样远的路来,还不知有没有!”

    “他们搏了贤名儿,只苦了咱们!”

    一时众人皆应。

    贺瑶清心下惶惶然,才刚还是好好的,怎得这般快便转了模样,已然不知所措,双足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身旁的仆从随即皆上前一步将她护在后头。

    阿二亦忙着维持秩序,“大家莫急,后头已然在赶着做了,且再稍微等一会儿。”

    那头的李云辞自然瞧见了,随即跨步上前来,一把将阿二拽下身去,遂附耳吩咐,“今日是有人故意寻事,你细瞧着是哪些人。”

    说罢,一步踏上略高处,沉眉抬声道,“诸位!今日,若为一口食者,一个时辰之内,必有吃食拿来!我言信行果!若还有闹者,衙门那头且候着!”声若沉雷,撼人耳鼓。

    语毕,灾民们果然渐渐沉静下来。

    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眸中盈光微闪,心下一时震动,正待松怔下来,不知又有谁人在人群中冒出了一句。

    “我们不信!又要糊弄我们!”

    “现在就将吃食拿出来!”

    “对!我们不信!”

    至此,人群又众楚群咻沸反盈天,再也压不住了。

    人群中原就有好些妇孺孩童,众人推攘着,皆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一心想要冲至帐篷的后头。

    起初仆从还能稍拦一拦,可到底人少,不若半刻,便已然被众人冲撞至跟前,有些妇孺跌坐在地,再有幼者已然被此番情景骇住,只恫在原地,一动都不敢。

    前排闹事的皆人强力壮的,哪里像是饿了好些天的灾民,李云辞心知肚明,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教唆,想罢,遂转头朝蔺璟瞥了一眼,见他亦在阻拦众人,只到底是个文官,不过三两下,便被推搡至一旁。

    再去瞧贺瑶清,她竟早已张皇失措面无人色,下意识敛眉,正想要可要将阿二派至她身旁护她,便见她直往后退去,少顷,竟已然不见了人影。

    李云辞却再无暇管那许多,见众人已拦不住,遂朝阿二递了眼神让他去唤人来。

    继而上前,抬手一个扼腕便将一短褐汉子掀翻在地,那人随即便捂着手腕惨叫连连。后头有人正举起一只碗朝李云辞的脖颈砸来,李云辞不过一个侧目,随即翻身扫腿,双腿架在那人脖颈之上,而后一个旋身,便见那人一个扭头,瘫软在地。

    后头谁人再来,皆是三两下便被他掣肘在地。

    至此,李云辞周身三丈之内,再无人敢近身。

    正这时,贺瑶清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竟还寻到了一根粗如臂膀的棍子,那棍子陇长,上头好似还沾了好些个粉末。她气力原不比男子,可挥洒棍子却占尽了便宜。

    “你们快闪开!”贺瑶清将棍子毫无章法地左右舞动,“谁人沾了这上头的粉末,便是闹事!晚些个衙门人就要来了!”

    众人闻言,便有些人心下犹疑,随即顿住步子,见讨不得便宜,而后慢慢后退散开。

    李云辞随即愕然,却不及有应,便又见人群中有一孩童,瞧身量不多四五岁,正嚎啕大哭,众人推搡接憧不断,不多时便将他推倒在地,腿脚无眼,那孩童蜷缩成一团,却仍躲不开。

    李云辞见状,随即快步上前,一把将那孩童搂至怀中。

    “莫怕,无事——”

    话都不曾说完,腹下一痛,李云辞一时怔住,随即反手一掌将那孩童推出。

    那孩童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翻身而起,动作之伶俐哪有半分方才的迷茫之意,随即抬手将面上一层面皮撕开,露出一张老态的脸,竟是一个患有侏儒之症的人,易了容,眼下得了手,嘴角扬起,是止不住的得意,“殿下,得罪了。”

    说罢,转身钻入人群,再不见人。

    李云辞缓缓低下头,便见下腹正插着一柄匕首,潺潺热血随之涌出。

    只那匕首上头好似还淬了毒,不过半晌,人便麻木昏沉了起来,眼中恍惚,瞧不真切旁的,耳边直呼呼啸的风声,还有谁人在唤他——

    “李云辞——”

    第28章

    李云辞,你可千万别咽气……

    贺瑶清怎么都想不到,不过眨眼的工夫,李云辞竟负伤在地,一时慌了心神,直往李云辞身畔跑去,待至跟前,便见他双目紧阖,眉头微敛着,气息急促,下腹之处,腥红的血顺着匕首往外淌,已然染红了他整个衣摆。

    贺瑶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原连血都不曾见过的,心下慌乱,唇口微张。

    “阿二……”

    “阿二——”

    “阿二!王爷……王爷受伤了!”

    初初不过是下意识得低喃,继而便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着。

    人呢?阿二去何处了?

    不想话音刚落,便望见负手立身于角落中的蔺璟,他亦望了过来,眉头紧蹙。

    贺瑶清心下陡然一紧,瞧着臂弯中昏昏沉沉的李云辞,心下随即有了计较,今日这桩事,定不是偶然,李云辞重伤至此,阿二又不在,前头不过寥寥几个仆从,倘或再有枝节,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