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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一点:“按座次来吧。” 那第一排的弟子便站起来,好学生自是开口就来:“照萤对雪抚清砚。” 第二位弟子起身:“砚寒泼墨映流霞。” “霞卷暮色候云舒。” “舒山缓水落月临。” …… 待到景樽这一排,他该接“来”字。 他起身,以手指数字数:“来了就该打招呼。” 七个字,就是诗。 阿酌暗想:[这不是诗啊,可说来应有语。] 执教敲桌子:“这个不行,重新说。” 景樽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可以说来去匆匆。] 执教继续敲桌子:“重来。” 景樽:“来……来应有语别匆匆。” 执教抬眼看一看他,终于收手:“过,下一个。” 阿酌道:“匆冗江舸逆浪归。” 孟夕昴接道:“归来海宴山河清。” 他说完转至后排,便轮到阎厄。 阎厄晃晃悠悠站起,以密语传话给阿酌:“姜师弟,你师兄说你会帮我们的,帮个忙呗?” 阿酌本要拒绝,但听是师兄说的,又想答应。 其实这些古人创造的诗词,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行,但好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能达到不会叫执教喊重来的地步。 那国画他倒是学过一点的。 他思量须臾,回道:“清漏沉沉对……”还未说完,密语忽被打断。 阎厄一愣:“对什么啊?” 可这密语再传不过去,他正要拍拍前面的人,一抬眼,瞧见执教向他挑眉。 “得,密语被执教发现并切断了。”他叹气暗道,那剩下两个字,唯有自己编了,他嘀咕一番,接上,“清漏沉沉对美人。” 执教没让从来,也算通过。 轮到玄湮,再没法求助,只能硬着头皮接:“人或为畜畜非人。” 执教:“……恕我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畜不是人,但人有时候可能是畜。” 执教黑脸:“你对人有这么大的意见吗,你自己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啊。”玄湮刚说完,被身边人拽了拽衣服。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但所幸没人怀疑,大家都当他叛逆起来连自己都骂。 执教觉得心累,待一屋子学生们接完,这堂课也就结束了,他慢条斯理道:“玄无光和阎失运不过关,回去再写十首诗,七言长律,十天后交上来。” 阎厄不服:“我那句没问题啊。” “怎么,你一定要我当众戳穿你传密语啊?”他又往阿酌看,“这次就算了,下次抄袭的和被抄袭的都要罚。” 阿酌连忙低头。 执教离去,被罚的二人唉声叹气,叹了会儿,阎厄灵光一闪,踩在桌子上道:“谁愿意帮我写诗,必有重谢。” 屋里慢慢收拾东西的学生们听闻此话,噼里啪啦加快动作,不一会儿就走光了。 就这俩人的水平,谁帮他们写,执教看不出来啊? 阎厄恼怒瞥着那些背影:“长钟长鸣,你们俩也不管我?” 长钟长鸣的脚步一顿,而后不小心跑掉了鞋,他们也顾不上捡。 当此堂内便只剩下落月峰三人,在阎厄还没把目光扫过来时,孟夕昴已先拱手开口:“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替写之事在下绝不会做,告辞。” 他收整好东西,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 阎厄便殷切地看着阿酌:“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你大师兄说了……” [大师兄究竟跟他们说过多少话啊?] 景樽:这个…… [大师兄是不是总在外面提起我,他为何总提我呢,时常想起我吗?] 阿酌低头一笑,抬起的时候又板起脸:“我不帮你们。”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不帮你们写,但可以指点,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快问我啊,问我真的不帮吗,我就接着说了。] 可这俩人偏不再问了,他们向景樽使眼色:“怎么办,你说句话啊?” 景清清嗓子,慢慢道:“瘦人鱼不如……不如瘦成鲤鱼,我师弟不帮你们写,但可以指点。” 阿酌默默点头,点完才微怔:[师兄看出我的想法啦,他真懂我。] 二人:“这……” 也似乎没别的办法,他们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并相约晚上去落月峰补习。 出门时,阎厄拉景樽走在前面,抚着下巴道:“我方才就想问,为什么瘦人鱼不如瘦成鲤鱼啊?” 景樽:“可能意思是,人鱼不需要太瘦,一味追求过瘦,还不如去当鲤鱼算了,这应该是个比喻,表示人不能只想着不劳而获一步到位,否则结果一定不能如意,万一从人鱼变成鲤鱼,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阎厄赞道。 余辉映照,山间烟霞浮动。 鬼王妖王来到落月峰,刚好赶上饭点,他们本已经吃过饭,但阿酌做的饭看上去实在太香,他们没忍住,坐下来又吃了一顿。 筱举想吃鱼,可是自从小徒弟来后,饭桌上再也没见过鱼,他每到吃饭时总是闷闷不乐。 只是吃起来比谁都欢快,表面上叨咕着“你们两个到我落月峰来蹭什么饭。”然而眼中神采奕奕,像模像样地不小心挖出几坛酒,“落月峰头一回这么热闹,这可是我酿了几百年的酒,来来来,都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