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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由着他拿走斧子,兀自坐到树边拿起水囊狠狠灌了一口。 “这些柴今日砍不完,明天又要多一大堆。” 钟续:“我看啊,他们就是故意难为你,你也不辩解两句,就任由他们胡说啊?” 苏夜:“别人怎么想的,我哪儿管的着。他们心中自有笃定,我辩解?嘴皮子磨破了都没用。” 钟续没好气道:“那你就由着他们说你?丢的还是我们钟家的脸。” 苏夜嘟囔:“反正我脸皮厚。” 这次丢脸恐怕不是丢江南钟家的了,更丢脸的是辰巳仙尊,教出了一个鸡鸣狗盗的蠢徒弟。 瞧瞧那些弟子都是怎么说的? “那个苏夜苏祈明啊,他被罚了,偷盗了药园的仙草。” “我听说,他不止盗窃,还对云频师兄大打出手呢!” “啊?这也太不知礼数了!云频师兄那么文雅谦逊的人,怎么会和人争执呢?一定是那苏夜先动的手!” “就是,就是!” 苏夜是不在意那些传言的,话虽然难听,但他小时候听多了也就麻木无所谓了。 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踩踏在枯枝腐叶上。苏夜耳力好,听见后马上示意钟续躲起来。钟续反应够快,一个闪身跃上树梢。 钟续帮他这件事情不能被发现,涿光山严禁相帮受惩的弟子。 来了几个青衫弟子,那些弟子是吩咐苏夜砍柴担水的,同时也是常常替他们云频师兄鸣不平的那几个,也就难免会为难苏夜一二了。 一个弟子踹了踹已砍好堆积的柴火,“呦,这柴砍的还挺快,不给你加点量倒是有些屈才了,明日再加二十担吧。” “二十担少了些吧?我听闻这苏夜在来涿光山之前何止是鸡鸣狗盗呀,他流连烟花巷柳,恐怕贪、嗔、痴、yin几戒都犯了个全了吧?” 苏夜诧异,云频的“粉头”们为了整他,居然调查了他在江南的事情?这些着实是一群狂热的粉头啊,恐怕也和柳娘对苏夜的态度相差无几了。 “那就再加十担!” 苏夜顿时黑了脸,多三十担……他不眠不休也砍不完啊。 “苏夜,你可要好好砍啊,咱们整个涿光山吃饭可就靠你砍的柴生炊火了。” “哈哈哈,是,是,是,你这也算是大才之用了。” “江南钟家名不虚传啊,教育的弟子竟有这般大用处!” 钟续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跃而下,踹倒了一个狂吠不止的青衫弟子,“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怎敢侮辱我钟家?钟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 一个弟子赶紧扶起被踹倒的那个:“钟之恒!你竟对师兄大打出手!” 钟续咬牙切齿:“你嘴巴不干净,我动手怎么了?” “你————” 那弟子作势剑柄出鞘,想打斗一番,被另一个弟子拦住了,“师兄,这钟之恒还是别得罪了,他和苏夜可不一样,君撷仙君护短,他要是回去告状,哪天怪罪到我们头上就不好了。” 也是,就连云频师兄都吃了这个亏。 那群弟子哼唧几句便散了去,走之前依旧吩咐苏夜砍完这三十担柴火,明早来验收。 那几个弟子刚出树林没多远,便看见月光下一抹白色孑然孤影巍巍站在山石之上,这涿光山中也就那一人能把白衣穿的如此鬼魅,定睛一看,是辰巳仙尊白若一! 几个弟子惶惶跪下:“仙尊!” 白若一似看非看地瞥了他们一样,冷声道:“天枢的弟子?” 寒意袭来,他们好似被冰冻的泉水浇了个透彻,冻的直打哆嗦,连连称是。 仙尊只冷声道:“意图斗殴,口不择言,该罚,一月禁闭,自领去吧。” 没有人敢忤逆辰巳仙尊的意思,他们虽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却也只得乖乖去戒律堂领了责罚。 月色爬上树梢之后,苏夜推搡着钟续回去,他知每天此时君撷仙君都会亲自指点钟续的功法,没有一日怠懒。苏夜愈发地羡慕钟续,想想自己拜入师门后的几日都是散养状态,别说是亲自教导了,那日子堪称水深火热。 起初,白若一扔给他一本心法秘诀,也未曾解释任何,就阖门不语了。苏夜是个没上过几天学堂的人,他算是半个文盲,那本心法他看得着实费劲,奈何也只能自己消化,他便攥起笔,狗模狗样地将猜测出来的意思画成什么小花小草太阳月亮排序出来,勉强通读了一遍。 竟不想误打误撞地凝成了气海。 三十担柴火,直至深夜,他才勉强砍完了一半,肩头后背的伤口许是又撕裂了几次,血渍渗透了衣衫,他伸手一触指尖沾了些新鲜血珠,困意也爬上了眼眸,想着就睡一小会儿再继续。 苏夜一抡斧,铮地一声剁在木墩上,干脆双臂枕着侧脸趴伏在木墩上酣然入梦。 月色淡淡,血红的枫叶在夜里逆着月光格外透亮,红枫边缘散发着一圈光芒,光华洒在谪仙的白色衣袍上,他轮廓柔润,眉耸春山斜斜入鬓,长睫轻颤,薄唇润泽。 苏夜是太累了,睡的很沉,没有感觉到来人。 白若一走至木墩前,微微曲身蹲下,任由泼墨长发铺洒在满地枯枝腐叶上。端详了半晌徒弟睡熟的侧脸,面容稚嫩,少年心性,无论身处何处说睡就睡,连有人靠近了也半分警觉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