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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三楼栏杆之内的长廊中,挂名楼主看着底下的情况,便满意的哼笑了几声。 他笑容还未落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转头去看时,立即收敛了笑容拱手行礼。 “主子。” 这处的灯并不如一楼那般明亮,来人的面容与大半身子都溶于黑暗之中,只露出一隅素青软袍及一双白净的靴。 阴影中那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如何?” 竟然极是好听,如落冰玉石。 他的语气分明浅淡,可那楼主却犹如感到压力一般,再将上身躬得更低了些,恭敬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好了,凡是进来的,一个都少不了。” “好。” 听到这个字,楼主才松了一口气。 阴影中的人不再开口,只将视线落于一楼扫视一圈,在触见高台之上的两道人影时,原本无波无澜的目光倏然一顿。 “台上在做什么?”他问。 楼主往下看了一眼,当即了然,语气里还带了些邀功的意味:“是七夕的游戏,让两人共吃那糖人的……属下想着楼中总该有些东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以免有修士进来后会生疑。” “……转移注意?”黑暗中的男子是笑非笑,慢慢重复了一遍。 那楼主顿时有些慌了。 他总觉得跟前的人刚才那一声含了几分冷意,却无法在黑暗中看清对方面上的神情。 这楼主上任不久,大约是不大懂规矩,全然未意识到自己胆敢直视那人的动作有多不敬,只是不自觉抖了一下,脊背上也爬上了一股寒意。 忐忑之间,忽听男子开口问道:“今年年岁几何?” 那楼主摸不清这问题的用意,却还是照实答了:“五十有七。” “家中还有人?” “没有了,小人自十七岁便是独身。” “如此……那便是从前有了。”耳边落下一声轻笑,一头雾水的中年楼主听眼前的人用极是温柔的语气问:“想念家人么?” 他顿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的疑惑突然间转为了恐慌,急急退了几步。 见他不答话,嗓音温柔的男子竟惋惜一般叹了一声,须臾自语道:“大约是想的。” 话音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黑暗中抬起,于不算明亮的光晕中朝眼前所跪男人额上隔空点了一下,动作优雅至极。 力道轻得甚至叫中年楼主都失了一时的神。 然而下一瞬,他便觉得喉咙一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滚了下来,淌湿衣襟,滴滴落于地上。 鲜红的、如铁锈般味道的——他自己的血。 他的神情慌乱极了,几乎是发了疯一样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向阴影的目光中也含了怨恨。 “你、你……咳咳,会有报应的!” 被他怒视着的人却只是恍若未闻,凉薄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 短暂的挣扎之后,这只蝼蚁的生命消失在了他眼前。 三楼与其他两层楼之间设了无形的结界,灵力的波动,乃至是声音与气味都隔绝的十分妥帖。 底下是欢声笑语,没有人知道就在不远的地方刚死了一个人。 待走廊上的尸体消失得一干二净,黑暗中的男子终于缓缓走到光影之下,以灵力拭净靴上血渍。 黑暗之外,栏杆之后立着的人影身姿挺拔如松柏竹节,仪态是极致的端方,面容则温润如玉,如超脱尘俗的谪仙一般。 是苏枕玉。 走廊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干净,苏枕玉闭眼嗅了一下,再睁眼时素来温柔的眼眸如同覆了一层寒冰。 不知是他觉得那楼主的血太劣,还是旁的缘故,目光再次落到一楼高台上时,瞳中显然有暗红涌动。 隐约透出几分嗜血的意味。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尚未完全心静的喻闻铮觉出一分不对。 这感觉并不陌生——在先前多次与嗽月交手时,那种被黑暗中毒虫盯上时黏腻的、叫人觉得脊背发寒的目光。 朝周围扫了一圈,喻闻铮最后抬首将目光落于三楼那一圈空荡荡的走廊上。 那处什么都没有,也并无灵力波动,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即刻便要去拉与自己离远了的桃剑舒,“回来!” 殊不知,在视线无意与嗽月相接的那一瞬,三楼长廊中立着的人染上浅红的眼瞳中迅速闪过一抹戾意。 于是,喻闻铮伸手将将要牵到桃剑舒指尖的那一瞬,整座锁心楼内璀璨精致的花灯骤然熄灭。 “啊!” “怎么回事?” “哪只猪蹄子敢碰我?相公?你在哪儿啊相公……” 楼内各种声音沸腾响起。 随着黑暗突然的到临,桃剑舒少女怀春的心思也顿时散了个干净。 耳边哭泣尖叫的声音乱作一团,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于指尖凝出几分灵力。 借着灵力浅淡的流光,她一边在高台之上照着,一边出声找人:“喻闻铮?” 刚才她与喻闻铮离的并不远,可眼下已经行了大约十余步,依旧不见人影。 事情的怪异叫桃剑舒不禁皱起眉来,她思忖片刻,在保存灵力与尽快找人之间纠结了一时。 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自丹田溢出指尖的灵力倏然变多,流光所能照见的范围也广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