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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姜文修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皂角?” “不对,是女子所爱用的浴后香膏。”宴绥解释道:“把蛊毒混进香膏,再轻敷于全身,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人体,如果和男子……”他轻咳一声,偏过头,别扭道:“和男子巫山云雨过后,使对方沉迷其中,欲罢不能,继而日日纠缠,令其精衰力尽而死。” 即使最后太医查看,也只能得出个纵欲过度,肾虚亏空的结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背后还有这般腌臜的缘由。 若太子妃真的无意遭了此道,以元漾对她的感情,怎么会不招她侍寝,一旦太子妃承欢,两人动情,接着肌肤相贴,你侬我侬,中蛊那就是迟早的事。 “这简直匪夷所思。”姜文修双目赤红,咬牙道:“世间毒计千奇百怪,有让人一击致命的,有让人生不如死的,竟还有……”他觉得羞耻难耐,某些话终是说不出口。 这对男子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更何况还是翩翩公子姜文修,他从小的教养是端正自持,夫子教他摒弃一切贪欲之念,他便真的从未有过这些想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也不用觉得太奇怪。”这下轮到宴绥安慰他了,“只要查查太子妃近期爱用之物有没有被人掉包,或者身边随从是否有人外出采买。去了哪儿?买了什么?都会是重要的线索。”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宴绥轻笑一声,打破沉闷气氛,说:“至于是或不是,还得想尽办法打探清楚才行。” 对于姜文修这种文臣,身边还尽是老气横秋的酸儒文人,他能一秒接受才怪。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聊些床笫之事,还是颇有些尴尬,更何况是在寺庙,这等佛门净地。 果然见姜文修紧闭双眼,蹙着眉头,好半晌后,才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才学疏漏,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转身望向宴绥,郑重道:“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一二,很快,你等我消息。” 只是转念一想,宴绥如今身份尴尬,不便露面,自己该去哪儿寻他? 宴绥岂会不知他所想,面带笑意道:“我住客栈,你有消息直接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若是不方便,我们就直接见面,还是这里,三日后,如何?” “三日……”姜文修有些不确定。 “那就五日。”宴绥改口,“不能再退让了。” 姜文修抿唇答应,“好,五日后午时三刻,善兴寺后山,见面细谈。”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姜文修归府召集亲信,而言绥则回了客栈。 他在一身疲惫中入了眠,等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窗纱遮不住朦胧月光,他的思念同样溢出胸膛。 枕边放着那枚荷包,心里却想着远方的佳人。 他在旁人面前装得轻松,可背地里却总是担心嘉回是否安好。 他想她会不会染上风寒,担心她有没有好好用膳,害怕她时不时又会梦魇…… 不知道……她是否也会跟他一样,同样思念着对方。 —— 江南的细风吹不到长安,但长安的月色同样普照到江南。 碧波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磷光,月亮一隐一亮,湖水跟着忽明忽暗,像是仙子撒下的珍珠玉粉,透着轻柔的银辉。 嘉回自睡梦中惊醒,额头早已沁出薄薄冷汗,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嘴巴也长成了圆枣大。 若不是身下的被褥依然柔软,耳边传来七夕浅缓均匀的呼吸声,她恐怕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夜梦和思念本就一体,嘉回只觉得自己是前者,可能是白日里太过忧思,才会叫她梦到宴绥,也可能是她整日里唉声叹气,凡事只往坏处想,才会让她亲眼看到宴绥在梦里被人刺死。 那残忍的画面中,刀剑入皮rou的声响清晰可闻,如同砍在自己身上,让她痛楚地挣扎着醒来。 嘉回轻轻佛了佛胸口,想再度闭眼,却已经没有了睡意。 反正天也快亮,嘉回索性掀被下床,披了件外衫,准备去窗边赏会儿皎洁明月。 刚趿上绣鞋,船只就遇到波浪微微打了个晃,嘉回一时站立不稳,踩到七夕蜷缩起盖着的毯子上。 她慌张之间收回脚,却勾起毯子往里移了数来寸,七夕大半身子被晾在外面,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丫头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半睁着眼迷糊道:“天亮了?我得起来给姑娘打热水,还要端刚出锅的蒸米团,晚了就没、没了……” “还早呢,你快睡。”嘉回蹲下身,慌忙地捂住她的嘴,轻声哄道:“待会儿天亮了叫你,不急。” “哦。”七夕半耷拉的双眼彻底受不住困意,闭得紧紧实实,猛地歪头扎进了地铺里,再扯过旁边散落的薄毯,呼呼大睡起来。 嘉回叹了口气,也抱过自己榻上的被子,替她好好盖上。 小丫头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家乡话,便翻过身子会周公去了。 嘉回也想像她这样随心所欲,吃喝自如,可人一旦有了烦恼,又怎么如从前那般快乐。 她推开窗,任凉风吹拂着脸颊,感受这片刻的宁静。 月亮还是高悬在空中,如一盏明灯,洁净无暇。 嘉回突然忆起中秋,那时与宴绥同坐屋顶赏月品酒,那夜的月亮也如今晚这般,只不过月亮还在,身边却没有可以一起观赏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