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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修勾了勾唇角,淡然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负手望向远方,好半天后,才缓缓道:“是母亲娘家的一个远亲,按照辈分,算作我的表妹,自小温婉贤淑,才貌双绝,母亲有意与之结亲,派了媒人入府,得知对方也有此意,便敲定时间,一走流程,把这桩婚事确定了下来。” “两家自来交好,且她与我年岁相当,少了陌生与隔阂,如此也可称得上是亲上加亲。” 他说的很简单,像是叙述了一件听来的坊间趣事,言语中没有半分波澜。 嘉回看不见他眉宇中的欢愉,反而听出了一丝漠然。 她不知为何突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这桩婚事吗?喜欢长辈的安排吗?后面两个问题她只在心里问自己。 姜文修明显怔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抿唇笑笑。 “自然是喜欢的,能娶到表妹,是我的福气。” 他直视着嘉回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无限的温柔,像是真心为自己感到欢喜。 嘉回这才放宽了心,跟他一起笑着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必你也是借着酒劲来助兴,但豪饮过后难免伤身,你需得好好调养身子。” “公主说的是。”姜文修顺口接话,重新移步朝前,大约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嘉回也理解,跟在他身边,转而问到朝堂近来的局势。 姜文修并不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帮她分析起了太子如今的处境。 可到后来,他却话锋一转,突然道:“宴绥他……待公主如何?” 嘉回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听清楚,反问:“什么?” 姜文修只好换个更直白的问题,“他对你好吗?” 这个他,总不会是梁文帝,也不会是元漾,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便是宴绥。 嘉回扬起脸,冲姜文修笑得明媚,学着他方才的说辞,甜甜道:“他很好,对我更好,有他在,是我不可多得的福气。” 所谓真心和假意,单看眼神便能知晓。 嘉回说到这句话时,眼里流露的全是自信与欢喜,不同于他的一潭死水,快乐得像只飞舞的蝴蝶。 姜文修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有被爱意包裹的女子才会如此直白的向别人展示自己内心的雀跃,诚如面前的嘉回,她的心事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姜文修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像是困扰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浑身都卸下了重担。 他倾下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嘉回,心里的话快滚到喉间,对外也只道:“有公主在,是所有人的福气。” “人生弹指一挥间,不求所有东西全拥有个遍,只愿我所失去的,都能原封不动地降落在公主身上。” 嘉回感到难过,“大人也有这么多的遗憾么?” “遗憾当然有。”不过姜文修抿嘴没有多言,转而拱手与嘉回道别。 “劳烦公主陪我至此,叨扰了许久,不便再打扰,这就先行告退。” “诶……姜大人。”嘉回还想再问问他。 但姜文修已经转身离开,走得决绝又落寞,看起来颇有几分情场失意的感觉。 嘉回眨眨眼睛,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 回宫的路上,嘉回有些神不守舍,想到姜文修的眼神,她就有种自己做了坏事的错觉。 反正时辰还早,她慢慢逛入御花园,打算散完心,再行回宫。 但在御花园的可不只有她一人,好几个小太监窝在这里偷懒混日子,一边磕瓜子还一边嚼舌根。 嘉回站在拐角顿了一会儿,听他们说起前朝后宫的八卦。 因为有人提到了魏卿则,嘉回便忍不住的好奇起来。 他们之中有人说魏卿则可怜,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末了却落得如此下场。 但又有人反驳说他活该,结党营私本就不为帝王所容忍,更何况他还是驸马,理应为东宫效力。 双方争执不下,却听一人转变思路,把话题引到了公主身上,于是大家开始纷纷讨论起嘉回如何如何。 太监们嘴碎,说得大多是些不入耳的流言蜚语,左右都在讨伐嘉回冷漠无情,宁可视而不见也不愿亲自去看一眼魏卿则。 嘉回听得一股闷气憋在心头,正要出面训斥众人,却见远处走来一管事太监,看这架势,应是要来逮人的,她就悄悄退到隐蔽处,懒得再去管这个闲事。 太监们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嘉回的心情,她兴致怏怏,就连御花园里的冬景也看不下去。 静默了大半天,她不知为何忆起了从前,与魏卿则相处的点点滴滴,虽时日不长,但他确实是花了大把的心思来对待她。 太监们说得对,她确实太过冷漠无情了。 熬不过心里的纠结,嘉回捏捏指尖,告诉自己:去吧,就当是最后一面了。 ── 第二次走进刑部大狱,较之上次,嘉回心里要平静得多。 狱卒见状也并没有拦她,还一路领头,把她带到了魏卿则的面前。 “一刻钟的时间,望公主长话短说。”狱卒开完锁并低声提醒。 嘉回颔首应下,身后之人便懂事地退了出去。 她鼓起勇气,解开重重铁链,拉开门,走了进去。 里头光线很暗,唯有高墙空窗里泻下的一束微光,勉强给这屋子带来了丝丝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