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页
伯荪见曼珺进来,便又坐下,说道:“这几天你倒很忙啊!” 曼珺笑得一脸灿烂,说道:“我们的话剧排得已经差不多了,所有的角色也都定了下来。” 伯荪问道:“怎么现在才把角色定下来呢?” 曼珺解释道:“这有什么,就是演京剧也有A角B角嘛!”她刚坐下,就看见伯荪手边的请柬,于是又站起来把请柬拿在手中:“诶?是不是上次说起的那个何家?姐妹都读外国名校的那个何家?” 汪太太连忙说道:“还能有哪个何家呢?你这么向往欧美,多跟人家学学,将来若是跟何家的姐妹成了好朋友,以后你出国还能有人照应呢。” 曼珺听母亲说这话,惊喜道:“怎么?难道父亲还要送我出国吗?” 伯荪笑道:“也要你真的跟人家关系好才行,要不然你出国,人家也不会照应你。” 曼珺听着伯荪的意思,说道:“这么说,只要国外有人就行了?那也不必非要何家。” 汪太太听她这话,竟有些不把何家放在眼里的意思,怕她违了伯荪,便说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又没有亲戚,在国外也没有信得过的人。何家在美国根基深厚,还能有几个家庭有人家的势力呢?” 曼珺只是坐在椅子上,斜睨着案子上的清代斗彩花觚,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笑。 伯荪说道:“曼珺真是奇了,接了这样的请柬,也没有兴高采烈地嚷着要去买衣服。难道是眼界开阔了,不把这个晚会放在眼里了吗?” 曼珺说道:“这个舞会,想来还是很热闹气派的,但是我不能去了,那天我们还要彩排呢!” 汪太太急道:“你天天都去排那个话剧,有一天不到又能怎么样呢?” 曼珺说道:“既然要做这件事情,自然要做好的,我的角色又没有替补,我不去,大家都不能排了。” 伯荪想了想,说道:“你就算是排练,也从来没有太晚的时候,大不了白天去排练,晚上去何家,想必也是可以的。” 曼珺说道:“人家排练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何必再去凑热闹呢。”曼珺犹豫了一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何家办舞会,都会请些什么人过去呢?” 汪太太见有转圜的余地,便连忙说道:“这舞会自然都是请年轻人去,再说何家又是这样的新式家庭,自然请的都是社会名流,新潮小姐公子了!” 曼珺大大的眼睛转了两圈,似是在思考什么,继而说道:“那么,如果我回来得早,我就去凑个热闹吧!” 伯荪见她这样说,眉头蹙了起来,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和你一起排练的,都是谁呢?” 曼珺说道:“是几个学校喜欢话剧的人,说了父亲也不认识。”说这话的时候,曼珺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汪太太不由得心里一紧。曼珺却没有注意,只管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院子。 汪太太看看伯荪,见他说道:“我看咱们小珺怕是有些心事情瞒着我们。” 汪太太连忙辩解道:“那有什么事情呢?她这个孩子,一阵这样,一阵又那样,你也是知道的啊。” 伯荪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汪太太有些担心,连忙转了话题,说道:“明天,我想去阮家看看阮太太。” 伯荪问道:“好好的,去那里做什么?你不常离家,就是打牌解闷,也是叫几个太太来家里,怎么想到要出门去拜访人家呢?” 汪太太笑道:“我以前是懒得动,打牌也是极偶尔的,这次不同,我去拜访阮太太,一是尽了咱们对他们的心意,到底是亲戚;二是收了阮太太的心,将来有什么要佩东帮忙的地方,就是看在阮太太的面上,他也要帮忙的。老爷要是觉得我去也无妨,我这就给阮家挂电话。” 伯荪连连点头:“难为你想得周全,那你就过去吧,只不要太张扬,全当串门罢了。” 汪太太笑道:“你也忒小看人了,这个道理难道我还不懂吗?再说,可不就是串门,还能是什么 呢?” 伯荪少不得又是一番赞叹,过后他便到书房批改公文去了,汪太太给阮家挂了电话,约定了时间。 第二天,曼云照例去康府,曼珺则又是高高兴兴去排练,世番被教授请去家里做客,伯荪则有个应酬,都早早的走了。剩下汪太太,备了几样礼品,坐上家里的汽车往阮家去了。 阮家初来北京,在西直门附近租了房子,是套两进的院落,阮家人口少,这房子也显得宽敞。 阮太太在后面听见汽车响,便迎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青莲色斗篷,站在门口,对着阮太太微笑道:“这位就是汪太太吧,您倒是个极守时的人。”说着就把人往里迎。 阮太太比闫氏年纪略大些,闫氏少不得以jiejie称呼。她见阮太太穿戴谈吐,也是极体面温雅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好感。到了里屋,阮太太让了座,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银灰色绒袍,说道:“你第一次到访,按说应该叫佩东迎接引见才对,可是他的差事,是从来没有个准点休息的时候,此刻不能在家,失了礼数,还请汪太太原谅。” 闫氏连忙说道:“jiejie这样说就实在见外了,我又不是外人,自家的亲戚见一面还要引见不成?” 阮太太笑道:“话虽如此,总觉得怠慢了太太。”正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端着茶杯上来,她穿着蓝布棉褂,头发盘的一丝不乱,低垂着眼皮,轻声说道:“汪太太请用茶。”说着,给闫氏和阮太太各上了一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