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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丫头端过来两杯茶,放在两个人手边。汪太太端起来,掀开茶杯盖,说道:“阮太太听说云儿病了,特意带的东西。” 伯荪越发的沉静,想着,曼云才病了这两天,也没有跟人说,何以她就知道了呢?就算知道了,来看看也无可厚非,这样特意的来看,总是有些问题。更何况,这次来了,连女主人都没见过就走了,可见她是特为曼云而来。前些日子积攒起来的疑虑层层叠加起来,只觉得曼云怕是背着自己和佩东来往着。 这可不行!他有一个这样身份的女婿,只怕将来冯司令失了势,不能轻易撇清。曼云也实在是不懂事,竟然瞒着父母,和一个男人来往,这怎么了得? 伯荪只觉得血气直往上冲,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这么想曼云。这个孩子从来都那么听话!他的同事,甚至他的上司,都会说他有一个好女儿。也许是误会,也许是阮家一厢情愿。总之,在他这头,是绝对不允许曼云和佩东有什么的。 汪太太见伯荪眼睛里精光一闪,不由得得意起来。这得意叫她暂时忘却了曼珺给她带来的烦恼。这得意过了头的时候,她也怔住了,她何必这样呢?曼云的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何必自己推波助澜呢?她也不想这么为难她的,实在是不由自主就这么做了。她只有儿女,恨不得他们最耀眼,可是儿女偏偏不肯争气,要她cao心,她有什么办法? 再说,这也不算是冤枉,曼云确确实实是和阮家太过亲密,迟早是瞒不住人的事情,她没有错。 曼云对于汪太太的心思,一点也不知道。似乎因为佩东的出现,她似乎放松了警惕。不再像一个时时准备着反击的动物一般,女人一恋爱,尤其是她的爱人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她就会变得软弱起来。 曼云想着今天的阮太太,她是那样和气,那样温柔,她看自己的眼光,像极了母亲,闪烁着慈悲的爱。这种久违的目光,令曼云心里满是感动。她甚至想着,如果嫁到阮家,她就有了一位母亲了,那个时候,三个人,其乐融融,会不会很幸福? 幸福,宁静,多美好,多叫人向往。 想着想着,曼云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实在是大胆,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小璃和刘妈看着曼云时而微笑,时而又害羞的样子,隐隐觉得她有什么好事。她们也不问,只是跟着笑。 然而,何公馆里,却是一片压抑的气氛。 随缘 那一天回来,何家的几位女眷似乎都有了默契,不肯再像以往那样,随便拿出曼云来开玩笑。舜卿在车里冻了半夜,回去也病了。他要强,不肯让人看出来,自己吃药,时好时坏。他还是干净整洁,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只是眼神里不经意闪现的落寞,总是叫跟他一起工作的女职员心疼不已。 佩卿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舜卿了,他走得最早,佩卿睡觉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家。佩卿知道他许是为了忘却,她实在是心疼舜卿,她知道,曼云成了一颗刺,扎在舜卿心上,扎伤了他的心。她实在心疼舜卿,可是对于曼云,又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可是,曼云看不到舜卿对她的情意,总要后悔的。她可想不出谁还能像自己四哥哥一样爱着曼云。 舜卿这样不回家,慧瑛和梦卿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可是,慧瑛虽然是舜卿的嫂嫂,毕竟年轻,家里上人还在,没有她出面干涉的道理,可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叫公婆出面,实在又觉得不必。梦卿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不叫父母出面,她也未必有法子。舜卿是情场失意,而且是泡在公司,毕竟不是在外面浪荡,想想,竟找不出辖制他的理由。 这一天下午,慧瑛,梦卿,佩卿聚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便要打牌。慧瑛吩咐了自己的使女青儿去拿牌,梦卿特特的打电话到工厂,叫舜卿回来吃晚饭。刚挂掉电话,守在一旁的慧瑛便问道:“老四怎么说?” 梦卿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说?又是以前的借口,说是接了一个大单子,正在加班加点,不好回来。” 慧瑛说道:“这又是他的借口,工厂接了单子,何曾要他盯着生产了呢?不过是不想回来罢了。” 佩卿连忙辩解道:“家里父母又不要他天天陪在身边,便是不愿意回家,也没什么好说他不是的。况且他又不是出去胡闹,是正经的做生意,我们何必急成这样呢?” 梦卿不赞同地说道:“你这样说,就有些不妥了。我们又不是要找他麻烦,实在是经历这种事情以后,多日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着急罢了。” 慧瑛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汪小姐,表面上这么温柔腼腆,竟是这么狠心,老四对她的情意,也是很感人的了,她竟然也不为所动。”摇了一阵头,慧瑛又想到:“会不会是因为汪家是旧式家庭,没有父母的首肯,她不好意思表态呢?” 梦卿和佩卿到底在国外长大,不能十分理解这种矜持。梦卿说道:“即便她不好意思,若她真的喜欢舜卿,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点表示也没有。” 何家虽然开明西化,慧瑛却是在旧式家庭中长大的标准闺秀。虽然受了何家几年的影响,到底没有把以前的规矩全然忘掉,便笑道:“你们新式小姐,真的不懂得这里的事情。古来中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人家的女孩,连男子都不能随便相见,更不可能互诉情意了。现在虽然社交公开,一些保守的家庭,也要教育小姐们矜持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