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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璃说道:“那我说什么呢,难道也叫何先生何太太不成?忒疏远了。” 曼云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再坚持,笑道:“他的生意还算好,这两年也打开了些局面。” 小璃说道:“北方如今乱的很,兵祸连连的。走在街上,还能看见断胳膊断腿的伤兵,可怜呢。” 曼云说道:“这里又何尝不是呢,我刚到上海的时候,正赶上浙江省长宣告独立,到了冬天,又是江浙战争,不过上海终归还安定些,打仗也只是周边了,但是心里到底不能安生。“ 小璃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还是上海好些。这打完了旧军阀,还有新军阀,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曼云说道:“国家承受着外国人带来的耻辱,内部却只顾着中国人打中国人,有什么意思?当年多少心怀天下的好男儿参军,只怕也要被这现实磨光了锐气了。”说着,曼云有些恍惚。 正说着,就见祥妈过来说道:“太太,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现在摆饭吗?” 曼云看了看客厅里的立钟,笑道:“都中午了,罪过罪过,叫客人饿肚子了,快摆饭吧。”说着,就拉着小璃进了餐厅。厅里摆着一张大桌子,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桌布,有一个厨子和祥妈正在摆饭。 曼云拉着小璃坐下,小璃一开始并不敢,推辞了一下,叫曼云拉着坐了。两个人边吃边聊,竟是有说不完的话。吃罢了饭,两个人到曼云房里聊了一会儿,小穗就上了楼来,正看见曼云一脸倦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小穗连忙说道:“太太,您该睡下了,您忍得,孩子可忍不得。” 小璃一愣,继而笑着问道:“怎么?又有了?那还陪着我,真是我的不是了!” 曼云说道:“小穗,你真是不懂规矩,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话。” 小璃连忙说道:“何必把我当客人呢,我原是您的使女呢。”说着,只盯着曼云的肚子出了一会儿神,又说道:“那小姐快点歇着吧,我可要回去了。” 曼云想想在,知道她新搬来上海,只怕还疲累的很,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来找我。” 小璃笑着答应,便走了。 送走了小璃,曼云便回屋里躺下。她原来受邀在金陵女中做督学,因为怀孕刚刚请了假,在家里休息。孕妇总有嗜睡的毛病,曼云迷迷糊糊便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做梦了,梦里似乎还有个穿着绿色制服的人,可是总看不清脸。说是做了梦,却很迷糊,不知道是梦见的,还是胡思乱想想到的。正半躺在床上踟蹰着,就看见舜卿手里拎着皮鞋,轻手轻脚地在门口探出了头。 疏离 曼云不禁失笑,说道:“你怎么这副样子?” 舜卿见她醒着,便所幸把皮鞋放下,走过来坐在床边,说道:“小穗说你睡下了,我怕惊醒你,本来打算看一看就走。谁知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曼云连忙说道:“不是,是我自己睡够了。” 舜卿看着曼云,不知不觉的,手就伸了过来,想要抚摸曼云的脸,曼云连忙偏过头,说道:“刚摸了皮鞋的手!” 舜卿才想起来,笑了笑,说道:“真是糊涂了。” 曼云问道:“你怎么了?” 舜卿忙说道:“没什么,我没怎么样,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说着,就往外走。曼云连忙叫住他,指了指地上的皮鞋,说道:“穿上鞋吧,小心着凉。” 舜卿才想起来,便捡起皮鞋走了。曼云自己笑了一阵,掀开被子起来,看见小穗正拿着报纸过来。 曼云连忙朝小穗挥挥手,接过报纸,走进屋里,坐下来看报纸。看到上海新一届驻军的消息,也不甚留意,随手翻过去之后,却觉得似乎有个熟人的名字在上面,便又翻了回来。那“阮佩东”三个字,赫然印在上面。 那三个字本来是黑色,在曼云的眼睛里渐渐变成了军绿色,慢慢幻化成一个身影。那张脸依旧看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没办法说明白,可是心,终就是被搅乱了。 这么多年,不去问,不去看,谁知道命运还是要叫他们再相遇吗?一个上海滩,说大真是大,芸芸万众,说小又小的很,哪里碰不到面呢?碰到了要怎么办呢?是装作看不见,还是化作陌生人,还是轻轻叫一声表哥呢? 曼云合上手里的报纸,对小穗说道:“今天的报道没意思,你拿走吧。” 小穗看曼云神态有些异样,不由得问道:“太太怎么了?难道报上有不好的事情?” 曼云顾不上说话,只摆了摆手。小穗见状,忙说道:“太太歇息吧,要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说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曼云只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走近,在自己面前停下。曼云知道,此时再没有别人,定然是舜卿了,便也不说话,只觉得舜卿一俯身,正要把自己抱起来,才睁开了眼睛。 舜卿一愣,继而笑道:“你今天真是奇怪,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 曼云笑道:“我原是在养神,你怎么又来了?” 舜卿指指窗外,阳光有些发红,竟已是黄昏时分。 曼云失笑,说道:“我真是的,愣了这么久。” 舜卿说道:“你若是困,就到床上睡会儿,若是不困了,晚间我载你到公园走走,正是纳凉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