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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瓦莱塔先生才想起来问一句:“怎么这两天你出门没带你弟弟了?” 小孩子忘性大,对一样东西的喜爱也多是三分钟热度。 之前说什么让他收养木偶比利当她弟弟的话,瓦莱塔先生只当是小孩子一时的想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偶尔拿来调侃一下女儿。 苏晚晚却一点没察觉独属于大人的幼稚,双手一揣,叹气道:“爸爸,我怀疑比利晚上偷偷出去吃独食,都长胖了!” 她都抱不动了! 第一次她没带比利去亨利家玩的时候,亨利也问了这个问题。 当时苏晚晚还不确定是自己力气变小了还是比利长胖了,所以就随口糊弄小伙伴,只说是因为他好像有点怕比利,所以为了小伙伴的心理健康着想,她就把比利留在家里了。 为此,亨利很是感动,并且一再表示她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瓦莱塔先生笑呵呵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好吧,看来比利也要长大了,是吗?” 小孩子的话,不需要太过较真儿,顺着附和一二比仔细解释木偶不可能像人一样长胖来得更省心,也更让孩子容易接受。 该明白的事,等她慢慢长大了,自然就自己明白了。 这一晚,苏晚晚回到了自己重新修理一新的卧室。早早拉紧窗帘关好门窗,钻进被窝里躺着睡了一会儿,觉得没安全感,苏晚晚又跳下床去把木偶比利从他的小床里挖出来,塞进自己床上。 “比利,你都开始长胖了,什么时候能自己走路?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亨利玩,肯定能把他吓一跳。”想到那幅画面,苏晚晚就已经高兴得笑眯了眼。 柔和的微光让卧室不至于陷入无尽的黑暗。 小女孩儿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很快就嘴角带着期待恶作剧大获成功的期待笑意睡着了。 感受着体内日益增长的血液与温度,木偶比利沉默地坐了起来。 现在的他不再像曾经那样僵硬,木头凿刻的身体随着他的意愿,一点点被温度软化,转动眼珠子,低头看着抬起的手。 木头雕刻的,手指都只有个大概轮廓的手在一点点蜕化分离。 现在的他,似乎在向人的方向一点点变化着。 扭头看向旁边睡得恬淡乖巧的女孩儿,木偶比利安静地注视着她,想起她刚才的期待,嘴角拉平的弧度再度一点点翘起来。 此时的笑容,不再是僵硬刻板又诡异冰冷的,而是带着些人才应该拥有的柔软情绪。 活动的下巴开开合合,许久,他才勉强发出一道沙哑的诡异难辨的声音:“我会,努力,的。” 若是苏晚晚此时还清醒着,必定要被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吓到再失眠十分钟。 因为这,是属于玛丽·肖曾经的声音。 想到那位创造了他的母亲,木偶比利隐约带着柔软情绪的眼眸重新恢复森冷。 呵,她竟然到死,也不放弃那个想法。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同样血红的嘴唇,木偶比利咧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讥笑。 夜晚的大剧院,如同沉默的坟墓。 出事以后,瓦莱塔先生也下定决心要搬离这里,所以大剧院里除了留下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外,其余人都暂时离开了。 今晚的大剧院,似乎格外森冷,失落湖湖面上的水汽被夜风裹挟着,一阵阵往大剧院的方向扑来,仿佛一阵阵阴森的鬼气,但凡沾染上一丝半毫,这些寒气便如附骨之蛆,顺着毛孔钻进去后就再不肯离去。 哒——哒——哒—— 女人穿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上了年纪就少眠的夫妻俩听着门外回荡的脚步声,明明是清醒着的,却默契地躲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喘,只默默期盼着它能快点走远。 然而,今晚的脚步声却不同于之前几天夜里的那样。 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在徘徊一阵后,一步步,一声声,逼近 “不、不,不关我的事” “也不是我,我没有跟安森家的人说,什么都没说!啊!!!” 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两个老人一个倒在地上,一个躺在床上,姿势各不相同,脸上的表情却诡异地一致。 ——都是满目惊恐,嘴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嘴里一片血红空洞。 那是舌头被拔走了。 外形被制作成木偶模样的玛丽·肖心满意足地收起长长的多条黏合而成的舌头,若有所觉地回身,看向站在不远处走廊尽头的木偶比利。 发现他又比之前看见的更像一个人类,玛丽·肖浅色玻璃般的眼睛一亮,再顾不上留在房间里享受收获的喜悦,转身一步步走向她曾经最自豪最喜爱的孩子。 “亲爱的比利,mama真是欣慰极了,看,你在变成人,一个真正的,有心跳,有血rou,有温度的人。”她眼中满是痴迷与向往。 木偶比利嘴角讥笑的弧度缓缓拉大。 他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一开始,她想要的是创造完美木偶,如同上帝创造人类一样,自己成为能够创造生命的神。 而现在,她想的,不过是从他这里获取他从木偶转变成人的秘密。 她死了,可她想活,想要长长久久的,永远不死,最好也永远不会衰老的活下去。 “母亲,你也想要这样吗?你过来,我告诉你。”木偶比利小男孩的外表,却发出玛丽·肖曾经嘶哑老迈的妇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