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她如明月皎皎在线阅读 - 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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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晗自然不会允许曹平插手到自己的私事上来,因此早就谢绝了他要为自己置办府宅的“好意”。而在长青寻了所有宅子的资料里,柳晗唯一中意的便是陆湛的这一个了。

    从小到大,柳晗若想要什么物什,一旦有了中意的,就再不愿意将就别的。如今,相中的宅子是陆湛名下的,她虽有些纠结,但很快还是做出了抉择。

    “这宅子你打算怎么卖?”柳晗问。

    陆湛本来盘算着直接把宅子送给“柳昀”,但念及他一贯的脾性,便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一万两?”

    陆湛勾唇:“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就把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给卖了,这可是桩亏到没边的生意。

    柳晗知道,陆湛如此,全都是看在他和自家兄长的情义上。

    念及此,柳晗有点儿心虚,又有点儿愧疚。

    虽然这陆湛有时说话行事无忌,颇有些招人嫌,可他待自家兄长的情义却教人动容。柳晗不由纠结起来,觉得自己隐瞒身份、欺骗陆湛有些不太厚道。

    她翕了翕唇,正欲开口说什么时,便听到陆湛又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一来,从前就跟你说过,我是你大哥,理该多照顾你;二来,这宅子我也还是要住的,做人终归还得厚道点不是?”

    “……”柳晗默了默,扭头吩咐长青推自己离开。

    陆湛却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掠步拦住她的去路。“不是我打诳语,泗水县里可没哪一处宅子能比得上此处。左右顶多也只在这里数月,又何必费那许多的功夫和银子不是?”说着,他抱住胳膊,一手摸了摸下巴,忽而道,“柳清生,你是嫌弃我要跟你一块儿住?”

    “……”柳晗很想点头,可是想到连日来陆湛每日里换着法子给她找大夫医治“腿伤”,以及他嘴欠之余流露出的关切就不由自主地把话咽下。

    陆湛这样关心哥哥,哥哥又那么看重他,如果她过分伤了人心,岂非不好?

    犹豫半晌,柳晗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长青付了银子。

    宅子第二天就换了匾额,更名“柳府”。

    府里有四处院落,分别是“风澜院”“落花阁”“映雪苑”“望月斋”。因着陆湛住了主院风澜院,柳晗辞了他挪院的好意,而选了离主院最远的映雪苑。

    从林州到泗水来,柳晗本就是轻装而行,因此,绿芜和长青只用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把一切打点妥当。

    粉垣边翠竹遮映,尺许清流从竹林深处曲折灌入苑内,绕阶缘屋盘旋而出。从院门处一条青石铺就的甬路平平整整,路旁种满不知名的花草。柳晗坐在廊檐下,环顾一圈,却吩咐长青道:“得空儿在那儿种一株杏树,不要树苗子。”

    柳晗不喜牡丹幽兰,独独对杏树情有独钟,原因无他,只为杏花很美,而杏子也很……好吃。

    映雪苑内的动静被袁行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陆湛。

    得知柳晗让人在院中特地种了棵杏树,正临窗描画的陆湛手下一时没收住力,硬生生一错笔,毁了一幅泗水江阔泼墨……

    第14章 梨园春生(1)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迆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三尺戏台上,戏中人儿身段风流婉转,对镜描妆,眼波流转,水袖轻挥间自有一派韵味天成,而甫一开腔便惊艳得台下众人不由屏住了气息,生怕无意损毁了眼前一番“三春好处”。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伴着那“杜丽娘”的吴侬软语,众人眼前仿佛也瞧见了一片牡丹荼蘼争艳的明媚春光,不期然便被带入了深闺女儿的惆怅与悲喜里,竟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幻。

    直到缠绵细腻的腔调儿戛然而止,“杜丽娘”水袖叠收,眼角微挑,侧身福了一礼,不顾满场起此彼伏的叫好声,只拂袖翩然而去。

    “如何?”

    柳晗坐在角落里,听见身侧的陆湛问了这一句,她方缓缓收回视线来,启唇道:“行腔细腻缠绵,的确引人入胜,不愧是誉满梨园的闺旦名角儿。”

    陆湛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口问道:“你识得他?”

    昆山腔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与表演细腻著称,旦角儿多为女子,可偏偏德春班出了个男旦角儿,身段唱念皆不输于女子,这几年在朝云国上下声名鹊起。

    柳晗记得,这扮作闺旦“杜丽娘”男角儿名唤廖春生,如今虽不过弱冠年华,可已颇受追捧,不少达官贵人为他一掷千金,只求他开腔唱上一两折。然而,这廖春生却生就一副犟脾性,从不登富商贵绅家里的私台,甚至为了不受约束,自掏银两盘下了德春班,行走四方,只于闹市梨园搭台。

    几年前,德春班歇脚林州,柳晗曾偷偷地领着绿芜摸去看过一回。

    彼时的廖春生一袭华丽戏衣,描画着精致逼人的戏妆,在戏楼上轻舞水袖,一出《长生殿》生生让柳晗怅怀良久。

    于是,见陆湛问起,她想也没想便点头应道:“从前在林州的时候有幸听过一回廖先生的台子。”可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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