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页
她耳力极佳,方才逛灯会时,旁人说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有议论她的,有议论荣婉家里那点旧事的,也有许多暗讽吕妙清装模作样,讥嘲吕家不知收敛登高跌重的。 这会倒是一个两个都端得一副伤心情态,这前后差距,比方才的灯会还要精彩许多。 “桑姑娘,我儿确是同你有过些吵嘴,且不说早已过去那么多时日,听闻今日皇后娘娘还亲自宽慰调解,姑娘,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和我家妙清有何深仇,竟会如此算计于她?” “我听说姑娘是江湖中人,如此恶毒手段,就不怕堕了师门名头?” 桑萦这刚一进殿内,这位一品侯夫人便劈头盖脸一连串的诘问,她这话音刚落,吕妙清恰到好处地哭出声来,似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夫人这一番话,我听不懂,她这不是好端端在这呢吗?”桑萦眸光掠过吕妙清,有意停顿片刻,继续说道,“瞧着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夫人说我算计她,我算计她什么了?” 她说话时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冷意,惊得吕妙清几乎忘了哭,面露惧色地盯着她发愣。 “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毁妙清的清白,如今倒是甩脱的一干二净!她今日入口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唯一的意外便是同你喝的那杯酒!”吕候夫人恼火道。 “夫人说话我真是愈发听不明白,什么叫我毁她的清白?夫人如此声张,到底是谁在坏她的名声?” 桑萦也懒得再讲求那些虚礼,她进殿之后本是应该先向皇后娘娘请礼问安的,但她刚进殿站定便被人发难,她便没了同这些人装模作样的心思。 “且不说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只说夫人方才的那番话也奇怪得紧,我同她喝的那杯酒是皇后娘娘的人赐下的,众目睽睽之下全程都没经过我手,况且我也喝了,若是当真如夫人所言是这酒的问题,那您与其问我,倒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桑萦冷声道。 “桑萦姑娘慎言。”皇后身边的侍女蓦然开口提醒,而后瞧了吕妙清一眼,低声对桑萦解释着,“吕姑娘方才出了锦华宫去赏灯,在御花园中……身子不适,而后误闯了东宫。” 这名侍女解释得颇为隐晦,桑萦却仍从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但看吕妙清此时这副情状,便知什么身子不适只是托词,八成是中了什么下三滥的情药,至于这误闯东宫究竟是真的误闯还是有意为之却是不好说。 只是—— 盯着吕妙清身上换过的衣裙,微带潮红的面颊,桑萦蓦地想到方才进殿之前江兆说得那句“殿下稍后来。” 为何现下不能来,而是稍后过来? 是因为……不方便吗? 在东宫里,发生了什么吗? 一瞬间,桑萦心里闪过许多难言的片段,陈颐氲湿发红的眼,急促而迫切的吻,还有他敞开衣襟下的白皙皮肤。 越想越觉着心头酸涩,但她越克制,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画面便越发清晰。 桑萦有些烦乱,右手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到她的软剑在进宫时交在宫门处了。 许是见桑萦不发一言,皇后娘娘出声道:“桑萦姑娘,你作何解释?” 桑萦抬眼,正正对视皇后略显凌厉的眼,“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也不需要同你们解释,那杯酒是皇后娘娘授意的,也是您的人端来的,若是这酒被动了手脚,那也是在呈上来之前,倒是吕夫人一副认定我的模样,可是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我见过姑娘的本事,隔着老远便能打坏桌椅木板,随手扔个茶杯,落地后连碎片都找不到,尽数化成粉末,姑娘如此好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酒盏中动些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吕妙清这会也不哭了,细声细气地说道。 桑萦看着吕妙清,将她眼中的闪躲和不甘瞧得一清二楚,片刻后桑萦缓缓笑了,“原来姑娘没有证据,只在这诛心呢。” 她有些好笑地摇头说道,“你连我一掌都接不下,我若是当真有害你的心思,焉能留你到此时,让你红口白牙的在这颠倒黑白?” “便是一剑抹了你的脖子都辱没了我的剑。” “更何况,我瞧你挺愿意嫁去东宫的,若我给你下情药,还让你有机会去东宫,那我倒觉着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如此费尽心思地助你得偿所愿,你得给我磕几个头才能还了这恩情?” 吕妙清几乎是又惊又气,她是摸清楚桑萦的性子,知道她不喜以言辞争是非,又笃定她没法子在皇后面前下杀手,这才敢做出这番算计。 她致意陆书语向桑萦敬酒致歉,顺理成章引出前次宫宴时的那次争端,引皇后亲自过问。 毕竟陆书语是以酒致歉,八成皇后娘娘也会令她同桑萦二人对饮一杯,而她则会自己服下备好的药物闯进东宫,若运气好,能同殿下成事是最好,便是不能,她将事情闹开,皇后娘娘想必也会愿意顺水推舟将她定作东宫的太子妃。 她本就是人选之一,也算名正言顺。 只是吕妙清没想到,她进到东宫后,竟然同她事先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但她确是得到了皇后的同情和许诺,只是没想到这会,原本以为不会同她逞口舌的桑萦,竟将自己诘问至失语。 她定了定神,“你!你胡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