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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一句话,就让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 但江湖上没有一个人指责她。他们只会骂那些人色胆包天,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可即便是如此刁难,追捧她的人还是前仆后继。 而她却追着一名杀手天南海北,哪怕屡屡涉险也再所不惜。今日,她追着他的足迹,出现在银州城软玉楼。 “祝眠没再来过?”她单手托腮,盯着摆弄琉璃壶的春容。 春容正将壶中花蜜倾出,推至她面前。 花蜜剔透,落入玉盏,于烛下生辉。 “没再来过。”春容含笑回答,“公子怕是空跑一趟。”虽已辨明身份,但仍唤她公子。无论是江湖女子,还是深闺千金,皆不便出入秦楼楚馆。此时此刻,哪怕心知肚明亦要遮掩一二。 “他是在这儿杀了公子瞬?”谢华君轻嗅花蜜,双眉微皱。花蜜清甜,但这盏中却有股苦涩气息。她怕苦。 “就在楼下。” 听到公子瞬的名字,春容指尖微僵,垂眸捣茶。待神思平稳之后,才又抬头,见其凝眉望玉盏,当即会意,轻声解释:“新酿菊花蜜,苦味已去除。” 谢华君“嗯”一声,夹起块薄荷凉糕。 轻咬一口,如抿如啜,不见皓齿。糕点入口后,再经细嚼慢咽,缓缓吞下。吃相优雅,不觉刻意,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倒与人们口中那位不拘小节、胆大妄为的第一美人,稍稍有些区别。 “谢尧出五百两,请他出手,杀公子瞬。”谢华君似是忽然想起,便突然提起。 春容道:“听说过。五百两杀一人,极贵的刀。” “是五百两金。”谢华君强调,“旁人请他,是银子。谢尧请他,花的金子。” 五百两金杀一人。 “谢大侠高义。”春容奉承赞叹,一半真心,一半假意。 何等富庶人家,才能一举拿出五百两金?谢尧不经商、不事矿产、不设武馆,哪里来的百两金。江湖上少有人计较这些。她计较过,无果,便不再想。 “可他拿这五百两金,买你一月好梦。”谢华君轻叹一声,“他从不这样。” 美人愁态,如烟雨霏霏。 “从前会如何?”一开口,便后悔了。她不该问。 谢华君似是自说自话,又似回答:“云坊城有个乞丐,快要死时,恰撞见他。他刚得五百两,请铁匠打了口纯银棺材,在破落巷子中守了三天。三天后,乞丐死了。他用纯银棺材给那乞丐收尸。” “可怜这乞丐,死后也不得安生。” 纯银棺材收敛尸身,掘坟窃银的贼人恐会络绎不绝。 “没错,至今共有十七波人掘坟盗冢。”谢华君短叹一声,“这十七波人如今没一个活着。此后,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去了。毕竟那是祝眠亲手挖出的坟冢。” 春容默然。 十七波人,虽是贪心,总也罪不至死。 “太溟山上有座悬楼,嵌在半山壁中。”谢华君又道,“楼中住着一位避世高人,三十年前,江湖中提起他的名字,总会令人心惊胆战。祝眠身负千两银登上山顶,从山顶将银子推落,砸穿悬楼屋顶。高人气恼,与他一战。” “赢了?” 令人心惊胆战的老前辈,被他惹恼,若是输了,总不会轻易放过他。 “未分胜负。”谢华君怅然,“高人仍住在悬楼,只是每逢雨雪狂风,便得淋雨淋雪。处境凄寒。” “为何不补屋顶?” “祝眠总给他送银子。” “存着坏心。”春容只觉无奈。 “宛裕城有位俊俏公子,要娶一位家财万贯的丑妻。”谢华君忍俊不禁,“他找人连夜将新郎家门用金银封死。大婚当日,新郎官被一扇金银门挡住去路,只得爬墙翻出门去迎亲,紧赶慢赶,还是误了良辰吉日。” 春容面上平静,心中已有不平气。 坏人姻缘又不利己。果真是做人命买卖的杀手,身上全是孽债。 “他杀了许多人。”谢华君忽然止笑,冷冷清清道,“倘若将那些银钱积累起来,也该有座金山银山。但他的钱都拿来做这些滑稽可笑的事情,从未办过好事。你是第一个。” “花钱嫖|娼,算不上什么好事。”春容心头一紧,平淡回应。 但却忍不住细思。似乎正如谢华君所说,他从未办过好事,今次竟拿着五百金,送她一个月好梦。 “他不嫖|娼。喝酒也少。若非得到消息,公子瞬会出现,他也不会来,更不会在你身上花钱。他从不作弄女人,怕麻烦。”谢华君招来小厮,将猪蹄炖黄豆中的黄豆盛出,夹在两片糖藕中,算是藕夹。不知是何滋味。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小厮也是姣美姑娘,因没有谢华君那般高挑身量,扮男装便稍显别扭。以宦娘的眼光,早在她二人下车时,就已辨出这是两位姑娘。 藕夹吃过,又吃糕点,再饮一盏茶解腻。 “垫好肚子。”谢华君拍拍肚子,“上酒吧。” 却不喝软玉楼的酒,说兑了脂粉气,坏了酒香。 春容便差小赵上街沽酒。 回来时,小赵兴冲冲道:“今儿楼里来了好些人,许多都是打远处来的,听阿环说马厩里都要塞不下了,都是上品名驹,马蹄铁都不一般。”阿环是门口牵马的小童,且有一手训马功夫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