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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一直以为,那夜是你救了我。”谢华君微微压手,示意周围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祝眠坦诚道:“那夜师父劝我饮酒。我醉中杀人,屠了半数同僚。救下你只是巧合,并非出于本意。” 林间陷入沉默。 沉默中,有马匹吐息,声音格外清晰。 这是无法调和的仇恨,春容只能随之沉默。 她想,如此多的人马围剿,祝眠一人对敌,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或许今夜就是他们二人的死期。 长久的沉默之后,谢华君轻轻开口:“动手吧。” 众人持刀握剑,拿足架势。 群马扬蹄嘶鸣,来回交错挪步。 祝眠侧过身,将缰绳整顺归置于春容掌中,仰面看着她,低笑道:“避一避。” 他轻拍拍马身,马儿载着春容缓缓向前走去。两侧的人纷纷让开位置,任由春容离开围堵。他们今日追随谢华君围杀祝眠,是要为曾经的武林盟主讨个公道,春容与此事无关,他们也不想牵连到她的头上。 谢华君亦是有意放她离开,在她的马经过自己身边时,谢华君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没有阻拦,甚至拉扯着缰绳,令白马向旁挪了半个身位,给她让路。 在场没有一人阻拦她。 没有一人想要伤害她。 可她的心中,却被恐惧填满。 她乘马握着缰绳,回望祝眠,目光半刻也不曾挪开。 火光忽闪,在地上描下虚晃的影子。 祝眠的影子刻在林地间,像一把刀。 宝刀将要出鞘,出鞘必会见血。月下林间,难免一场血孽。 “杀!” 似是战场上的骑兵冲阵,一声令下,一队人马纷纷列齐,举刀提剑冲杀向前。 祝眠静静地面对着眼前的马群,提起手中的刀。 一人,一刀,迎千军万马。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部分细节。部分情节有修改。 第44章 血债累 以一敌众的对决。 祝眠在人群马匹之间穿梭,有人坠马,有人中刀,刀兵之音充耳不绝。 春容调转马头,正视着这群拼杀的江湖人。原本有序的照明火把在这时变得十分凌乱,有些跌落在地,有的被人掷出。她企图在残光乱影中找见祝眠的身影。 她不懂武功高低,不知局势优劣,只知祝眠孤身一人,被层层围住,在她看来是劣势,处于下风。每一次刀光剑影的闪烁,都像多一根细绳,绑在她的脏腑上,狠狠收束挤压。 白马挪了挪蹄,仿佛打了个喷嚏。 马上的谢华君挺直腰杆,直盯着战局。前方的火光匀了些许描在她明艳的脸上。春容想要看清她的神情,试图在她的神情中,寻找出这场战局优劣的蛛丝马迹。然而她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春容便愈发忧心。 春容咬了咬牙,对方人数占优,虽然祝眠很强,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若不是她在,祝眠即便对抗不过,也能轻易脱身。可有了她在,祝眠只能留下来。她又岂能安心作壁上观? 再探一眼谢华君,谢华君的注意力始终锁在前方,几乎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对方不会武功。她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 这些人全部是追随谢华君而来,倘若将人挟持,或许就能安然脱身。念头一起,她稍攥了攥拳,抬手顺过鬓发,捋至而后,目光悄悄偏向谢华君。她的马较谢华君稍靠后些,两人贴得很近,两匹马间只有半人距离。只要她全力扑出,将谢华君自马背上扑落在地,她绾发的木钗便可作为兵刃,制住谢华君。 来回盘算过后,她再望向前方,林间已躺下七|八人,却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合上眼睛,静静调匀呼吸,当再睁眼时,立刻向着谢华君的方向扑出,并蹬着马鞍借力。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当即便扑在谢华君身上,对方猝不及防,被她带着自马上跌落,两人抱成一团滚在地上。 刚一定身,她立时抽出发钗,抵在谢华君脖颈出。 心跳加速,气喘吁吁,她几乎耗尽力气地大声呼喊:“都住手!” 谢华君怔然回头,想要看她,她贴在谢华君耳边,拦在其胸口前的手不住打颤,却仍努力狠戾了嗓音道:“别动。” 交战的众人初时没有意料到发生了什么,待有人觉察谢华君被钳制后,连忙复述。 “快停下!她抓了谢小姐。” “停手,都停手!” “全都停手!” 追随谢华君而来的武者纷纷停手,回望向她的方向。浴血酣战的祝眠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刀,略有兴致地打量着挟持谢华君的春容。 他一向知道,她有时有着莫名的勇气。譬如当初为了给谢华君寻药,她义无反顾地刺伤自己。但他没有想过,她会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他还记得刚出城的那天傍晚,他教她骑马,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独自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在打颤,身子也因紧张而僵直宛如木雕。是什么让她放下从马背上跌落的恐惧,出其不意地将谢华君擒制在手呢?大约便是那种莫名的勇气。 “你想怎样。”谢华君蹙眉,手臂刚刚挪动,便又被春容喝住。 “别动。我不想伤你,放我们走。”春容说话时,牙齿像是刀刃剑锋,交错切出金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