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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年龄差 第60节

    本来已经炸起来的刺,都可怜巴巴软下去。

    陆忱温煦的凤眼眯起来,轻声威胁:“不许被我抓到第二次,知道吗。”

    宁晃浮皮潦草地“哦”了一声。

    陆忱又追问:“哦是什么意思,知道还是不知道。”

    宁晃低着头,恶声恶气说知道了。

    陆忱这才又笑起来,揉了揉宁晃的头发,在发顶轻轻软软亲了一口。

    小刺猬的头发不粘发胶的时候,又软又蓬松。

    陆忱说:“回去吧,晚上给你打电话。”

    宁晃“哦”了一声。

    等陆忱关上门才回过神儿来。

    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他就是不知道 ,陆忱还能把他吃了么?

    这时候他又不像白天一样,被陆忱温柔迷得七荤八素了。

    心里偷偷骂,三十四岁怎么找的男朋友,找个人回家来治自己的?

    却又只得抱着毛毯,灰溜溜到客房去。

    他是没有三十四岁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他在合宿基地里想他那么久。

    回了家,居然要一个人睡。

    宁晃气地又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看见陆忱的通话打过来。

    眼疾手快就给按掉了。

    ——通话什么通话。

    不通。

    145.

    十八岁可能是宁晃最直白冲动的年纪,也是脾气最大的年纪。

    叛逆期,明知道错的是自己,但被人压制了,心里还是不服气。

    还要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这房子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踢一脚。他又没有踢得很大力气。

    脏话……脏话说得不对,但他也没有说得很难听。

    他说了什么来着。

    结果过了一会儿,陆忱给他发语音条。

    他还是没忍住给点开了。

    听见那边陆忱声音带一点柔和,慢慢说:“小叔叔,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对在家里摔门砸东西这种事格外敏感,踢门也一样。”

    宁晃忽的想起,记忆里陆忱是跟他说过。

    他父亲就是喜欢摔门、砸东西,以粗鲁和破坏来在家里昭示存在感的人。

    手指不自觉就偷偷揪住了毛毯的绒毛。

    过了一会儿。

    又一条短短的语音。

    “我也想你。”

    宁晃本来皱着的眉,一下又舒展了,迟疑半天,又打了个语音回去。

    陆忱接了,没说话。

    宁晃这时候又把自己找的理由忘光了,半天才说:“下次……不踢了。”

    想起自己抽烟的承诺来,又补了一句,“尽量。”

    打工那会儿学来的坏毛病太多,生气时骂句脏话,不高兴了踢一脚墙边,他是不配向客人撒气的、也没资格跟老板谈条件,受了委屈,也只有这种粗鲁的方法来发泄自己。

    陆忱说:“好。”

    又一本正经问:“没因为生气,偷偷抽烟吧?”

    宁晃说:“没有,你怎么管这么多。”

    陆忱就在电话那边笑,说,不然总惦记着,容易睡不着。

    宁晃“哦”了一声。

    陆忱就笑:“干嘛,还记仇啊?”

    宁晃说:“不然呢?”

    他窝在客房的大狗身上,裹着被子和毛毯,气哼哼地说:“一码归一码。”

    “踢门是我不对,说脏话我也不应该,但是你……”

    他说不出太矫情的话,嘀咕了一声,说:“反正我不高兴。”

    “因为我赶你自己睡觉,还是因为记忆里我表现太糟糕?”陆忱问。

    他说:“……都有。”

    陆忱就笑起来,半天才说:“小叔叔,你再往后面再想想好不好。”

    “我勇过一次的。”

    电话那边就故作委屈似的叹息:“怎么就不记我点好呢……”

    ……勇过吗?

    宁晃狐疑地皱起眉,

    真的开始用力回忆起来。

    146.

    就是在旅游时发生的事。

    宁晃成了大明星,手头便宽裕了不止一星半点。连带着陆忱的衣柜也被他塞得满满当当,整日打扮得像是个富裕家庭的小少爷。

    加上他长相俊美,学识更是出类拔萃。跟在宁晃身边多年,连青涩也褪去许多,越发出落出不卑不亢、谦逊优雅的贵公子仪态。

    这时候哪怕有一两样是他自己买下的大众货,别人也只当他是手头阔绰,不在乎牌子。

    平日里在学校倒还好,同学后辈都知道他是修道成仙、油盐不进的一尊活佛。

    一出了学校的大门,便难免招来许多青睐爱慕的目光。

    每逢出去旅游,狂欢、酒吧、音乐节,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他出去转一圈,总要有一两个给他递名片,搭讪交换联系方式的。

    但他从没有回应,只青涩地笑笑,推拒掉所有橄榄枝,笔直走向他的小叔叔。

    他好像眼中看不到任何的青睐爱慕,只看得到宁晃一个人。

    那次也是如此,他们旅行中,有人邀请宁晃去邮轮上的酒会。

    他没有去过,宁晃便也带着他去凑热闹。

    只是宁晃在阴凉处吹风,他替宁晃去拿酒水甜点。

    回来时便遇上了好几个搭讪的。

    他便轻描淡写地一一拒绝,孑然一身回来,只把酒水甜点放到小叔叔的桌上。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晃冲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倾身。

    然后宁晃从他兜里夹出一张名片来。

    看了看头衔,弹了弹,勾起嘴角,说:“是刚才那个穿白西装的。”

    陆忱低头专注把刀叉擦拭干净,只是道:“没注意。”

    宁晃吹着微咸的海风,把名片又塞回他的兜里,懒洋洋说:“大侄子,他看上你了。”

    他连眉梢都不曾挪动,只是说:“是么。”

    宁晃便叹气,说:“你不是喜欢男人么?”

    “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开窍。”

    他便笑着说,可能生来迟钝。

    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懵懵懂懂,看不懂任何人的青眼,小叔叔便会允许他所有亲近的行为。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出现在宁晃的身边,挡掉所有对宁晃叵测的视线。

    ——他的懵懂,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障眼法。

    甲板上的海风有些凉,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叔叔披上。

    有正在演奏的乐队,传来悠悠扬扬的乐声。

    宁晃倒笑起来,喃喃说:“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他说:“怎么回事儿?”

    宁晃便笑着吃一口小蛋糕:“光看脸,看举动,倒像是很会恋爱的小少爷。”

    他便也笑着说:“我不是。”

    既不是什么小少爷,也不是很会谈恋爱的人。

    他只是小叔叔身边的陆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