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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怎么来了?”他听见脚步声,睁开一只眼看来,很快又在侍女的示意下闭上。 “我……我来看看你。”我在远些的桌边坐下。 他嗯了一声,便无暇与我说话了。 我静坐着,看众人忙忙碌碌,独我一个悠闲,便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朝外头看了一眼。 我今日起得太早,师尊叫我扰着了,我本欲让他在屋里再歇一阵,可他执意跟了过来,此刻正懒懒地倚在院中的美人靠上,不时朝这边看上几眼。 眼下便与我的目光撞到一块去了。 我一顿。他好似觉得我这情态得趣,朝我悠游一笑。 我僵硬地移了视线,又强迫自己坐下,好装作无事的模样。 如此确是看不见师尊调侃的眼神,可又瞧回了一群人围着清鸣转的画面,我不由滞住。 清鸣终于描完面,侍女一退下,他便睁眼看我笑道:“哥哥为何这般紧张?” “我……”我有些赧然,“因为你要成亲了啊……” 清鸣想了想,道:“哥哥可是舍不得我?哥哥眼中我还是个小孩子,结果一转眼,我便要结亲了。” 我未出声,却确有几分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自知从祈月再返央城后,诸事便是他照顾我更多,我并不是个称职的兄长……便是今日也如此,分明成亲的是他,我却没出息地还需他来宽慰。 回神来,便听见他正在说:“……说来,我还先于哥哥成了亲,这……” 我有些愕然,不由分了心神,暂放了心中那惴惴,抢白道:“这有何妨?我并不在意此事……” 他闻言便笑了,若非此刻不便行动,怕还要同往常那般走到我面前,拉着我说话,“自是因为哥哥不会在意,这才敢抢在了哥哥前头。” 我有些担心他是听了旁人风言风语,心中挂碍,坏了今日心情,忙道:“你莫要在意外人胡说。” “我自然知晓,”他低眉一笑,“你与爹娘都同意了,旁人与我何干。” 我松了口气。 正巧他身上的喜服已穿戴好,侍人又,替他理了衣摆,他便走了过来,“事宜皆安排妥当,哥哥莫要紧张,安心观礼便是。” 话是如此说,只是与爹娘一道将他送出门迎亲后,我心中紧张还是未有多少缓解。隔一阵便朝门口看一眼,胡思乱想,生怕路上有些什么事情耽搁了时辰。 我又走了一圈,冷不防听到师尊的声音:“来。” 他朝我招招手。 待我过去了,便拉了我让我与他一起坐着,有些无奈,“你晃得我眼睛花,让我休息一阵。” “我……”我坐在他的腿上,有些低落,“我是不是太不经事了……” 师尊闭眼未答,似在思索。 我静看着他,过了一阵,也觉出些疲累来,见他仍在假寐,便悄悄歪了歪身子,脑袋枕在他颈处。 半晌,他似是休息够了,忽然道:“手伸出来。” “嗯?”我有些疑惑,想要坐直了去看他,却被阻止了,只好依言伸出手。 手心便落了一个有些重量的东西。 低头一瞧,原来是个木雕。正是当初那个叫人猜不出真相的怪异雕物,而眼下它已然完工,露出了面目。 却是个长蛇盘兔的奇怪模样。 “很像你。”从旁伸来的手点了点那只被身侧巨蟒牢牢盘绕其中的兔子。 “胆子是小些,可也无妨,我很喜欢。”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雕件,渐渐面红耳赤。不知是因着耳边的话,还是因为心中隐隐猜测的这物件的所指,又或两者兼有。 日头偏西时,隔了许多街巷,终于远远听见了鞭炮齐鸣,鼓乐齐吹的动静。 这一路热闹由远及近,火红的队伍徐徐停在府门前。 鼓乐一停,骤静了下来。 这一静,便又叫我心提了起来。直到听见那一声长唱,才又安下心来—— “吉时到,迎新人入府!——” 喊声落下,鞭炮声便又起,锣鼓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好不容易走过门前这许多步骤,热热闹闹地将新人迎到堂中,我先前平复的心潮又起伏起来。 我紧张地看着堂中那双人,袖中的手指绞了又绞。 待到司仪唱祝词时,我更是不知手脚要往哪处摆,哪处都觉不对,坐立不安,险些想要先到屋外去喘口气。 “你若实在不知要将这手摆到哪里,何不牵一牵我的?” 那喧天的锣鼓声中,忽传来一声温柔耳语。 “一拜天地!——” 递到眼前的手修长匀亭,不必放上去,我便知它的力量与暖意。因我已握过千百次。 这双手足够有力,可将我拖出泥潭,也足够温暖,可驱南疆阴寒。也许那年深冬,我握上这手时,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二拜高堂!——” 堂上双亲慈眉含笑,众宾客皆喜祝新人。 “夫妻对拜!——” 我回握住了眼前的手。 又于此无人有暇多顾旁人之际,悄然翘首与他私语:“师尊,我想师兄他们了……我们回祈月看看吧。” 他微微笑了,低眉的温柔漾开了眼前的热烈繁华,慵懒的声音在喧闹的锣鼓中穿过,清润地落于我耳中,“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