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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印杀不死他,也放不走他,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留在这魔窟之中,日复一日地受尽折磨。 冼玉发现这洞窟中一共有两个入口,他走的正是其中一个。等他迈入魔窟之后,抬起头,看到那壁龛之中被重重金印封锁在里面的魔修残魂时,指尖忽然僵了僵。 残魂宛若一团烟雾,在这里待得太久,法力消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恐怕他自己都快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熟悉的气息。 时隔一年,重新有人走进了这座魔窟之中。 残魂勉强扭曲出一个人脸的模样,靠在封印后,透过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金光‘看’到了来者的面容。这张脸他永远不会忘记,只是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他被关在不过几百年,记忆开始慢慢衰退,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他永远不会忘。 “……是你。” 玉清道君,冼玉。 几百年前,在那场人魔大战之中,他被冼玉击碎元婴,刺穿胸膛,也毁去了大半生的修为。那天冼玉一柄玉霄剑,杀人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料到他很难在这血海人山之中存活下去,所以一眼也未曾看他,继续投身到接下来的战斗之中。 他只是对方眼中不起眼的蝼蚁,可是难以启齿的是,正是这份疏忽与不在意,他才能在那处死人堆中割裂出一缕残魂,艰难逃了出来。 现在么,不算死,也不算生。 可是这位玉清道君呢,怎么会落到只有出窍期的修为,还跑到他这魔窟之中了?? 冼玉指尖飞出一朵明火,点亮了壁龛四周的油灯,他轻轻拂过指尖,将那朵火花熄灭。 再抬头时,格外宁静。 “是我。” 他们一个曾是上一任魔尊座下的大护法,手握朝政兵权,几乎和魔尊平分天下;另一个是屠戮十万魔修的正道之光,光风霁月,人人敬仰。 谁都没想过会在这里重逢。 冼玉看到有一把剑放置在壁龛前的剑座上,横剑而卧,锋光自寒。虽然算不上一流的名剑,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他上前轻轻握起,这柄剑很轻,灵巧便携,方便刺杀。眼看着剑身即将从剑座上脱落下来,那残魂忽然猛地撞击了一下封印,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的玉霄剑呢!你的玉霄剑!!” 他声音沙哑含混,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停地用残魂去撞击封印,一遍遍的吼叫,像是要冼玉做出一个回应。 但他只是平静地道:“丢了。” 大护法终于停了下来,烟雾之中飘出一团血花,空气里溢散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看到冼玉将那柄青竹剑擦拭干净,重新别在腰间,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他英姿飒爽、驻足于九天高空纸上的模样。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好像又变了。 “之前我一直想问一件事,可惜,没有好时机。”冼玉取下一旁的烛灯,靠的近了,明火照耀在他脸上,阴影晃动,“你与他朝夕相处,可知他是为何入魔?” 大护法像是置若罔闻一般,许久之后才猛然抬起头来,模糊的五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大护法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与他朝夕相处,竟然不知道他为何入魔……你可是他的亲师弟啊!!” “轰!!!” 分神期的魔修残魂撞击在封印上,即使出不去,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山洞间土石碎零零散散地掉落,冼玉的肩上也落下了些许残尘。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清道君,世人都称你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谁知那日被你亲手斩于剑下的会是你的亲师兄!!” 一声巨响,分神期的威压隔着封印在整个魔窟之中回荡震颤,大护法将整张模糊的面容都按在封印之中,似乎完全忘记了那血rou侵.犯之痛。他张着一副尖利的牙,五官丑陋至极,烟雾之中是挥之不去的恶臭味。 “玉清道君啊玉清道君,你师父临终之前,叫你同师兄相互依靠,将如意门发扬光大。可你呢?!”他紧紧地盯着冼玉的脸,极尽全力地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恐惧害怕又或是愧疚的情绪,“那老头死后,没过几年你就将他赶出了宗门,处处与他作对。当日大战,他还同我们说倘若有那么一丝可能,一定要留下你的性命——” “可你呢?!” “他是你的亲师兄,是如兄如父的人!!你一剑击碎他紫府的时候,可曾有一丝愧意!!” 他嗓音宛若鬼哭狼嚎,又像是指甲从磨刀石上吱呀吱呀地滑过,带着一丝引诱的魔力,尖锐沙哑嘶厉,仿佛要钻进人的脑海中。 可明火之下,冼玉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仿佛那一句句一字字,不曾贯穿他的心。 “一刻都不曾。”他抬起眼睑,冷冷地望着大护法,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话家常,“这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吗?” 当然不是!! 他想看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露出痛苦的表情,想看他自责当初为什么不曾留一分情面,想让他日日夜夜徘徊在梦魇之中,而不是—— 而不是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就斩杀了魔尊,丝毫不容情。 “你知道我耐心不太好,也从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烛火下,冼玉一半侧颜宛若暖玉,一半却深深陷在阴影之中,“你好好回答,我还能看在痛快的份上,送你早日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