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页
他语气沉稳安定,听了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顾容景哦了一声,赶紧把灶台的火熄了,照着他的吩咐去拿面粉,他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大碗,手还没离开面粉缸,忽然想到一件事。 ……不对啊。 他是刀,又不是人,为什么要给人做饭啊? 顾容景微微张开唇,有种莫名其妙的恼怒和郁闷,这感觉和那天晚上冼玉二话不说把他砍晕的感觉一模一样。 像是被人耍了一样。 “喂……” 他不爽地扔下面碗,转过身时,话突然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冼玉把袖口卷得整整齐齐,露出半截漂亮的小臂,他一身白玉长衫,腰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儒雅温柔中又带着几分不可染指的出尘俊逸。 冼玉弯腰揭开锅盖,他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耳边的碎发伴随着微风轻轻坠下,却并不影响动作。他用长筷子将那几个面粉团子取出来,神情格专注,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筷子,而是上好的笔墨。 柴火的烟熏气味萦绕在鼻尖,此刻却又不那么刺鼻了。 顾容景怔了许久,手掌抚上心口的时候,才缓缓恍然大悟—— 原来他会对这样平淡又恬静的场景感到如此熟悉和安宁,是因为真正的顾容景在梦中早描摹过千万遍。 [1] [1]出自中国古星象/荧惑百度百科。 第100章 【双更】反正都要走了…… 大概是第一次做人, 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把这样的幻想放在心里,真是没出息。 顾容景切了一声, 心中十分鄙视, 只是来没来得及宣之于口, 就听到冼玉在身后唤他, “你愣在哪里做什么?” “……哦。”他回过神来,粗暴地舀了两大碗面粉,弄得手上都是雪白的点子,把碗递过去时还被冼玉捉住, 按着手腕用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不管在哪里, 都要保证手上是干净的。” 冼玉也是没想到,竟然有给顾容景这个大洁癖清理手上面粉的这一天, 不禁莞尔一笑, 又很快道:“面粉是要放水和面团的, 这个分量也是有讲究的,水放多了面团又会软烂,不成形状;水放少了,面团也会发干发硬。所以每次加水都要看着量加……” 他找了个的海碗,放入适量的面粉,左手倒入合适的水量, 翻滚抓和, 等和的差不多,再加入一些水, 继续和,如此反复两三次,面团虽然有些粘手, 但也大概看得出它的形状了。 冼玉两只手都沾的雪白,像是用粉扑子盖过一次,他点了点顾容景,把剩下那半碗面粉递给他,让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学。 顾容景学得很快。 他的身体有下意识的动作,只是缺乏了最基础的经验,冼玉耐心地讲给他听,没过多久他就捏得有模有样了。 说起来,经他手的只有人命和杀孽,还从来没捏过这么柔软没形的东西,他一遍遍地把面团从手上取下来,心里记着冼玉说的话,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干净,头也不抬地说:“这面团真黏人……就像你一样。” 冼玉很是吃惊。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中庸的性子,有家人亲人陪伴的时候很开心,但倘若孑然一身,恐怕他也不会十分寂寞。怎么到顾容景口中,就变成黏人了? 他心里还有些冤枉。 “我哪有?” “你哪里没有。”顾容景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语气没什么好恶起伏,“你一天到晚都要跟着我,生怕我跑了,就像……就像小孩黏着他母亲一样。” 他词汇量实在贫瘠,不知道黏人也分许多种,只能拿他脑海中唯一类似的情景套上去。 冼玉听得发笑,“这不是一回事……” 不过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想起来,自从和顾容景相识之后,自己的的确确走哪儿都要带着他,就连赵生都没有这个待遇。在问机阁听风台的时候,他曾经很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 顾容景会听他吹牛,看他装逼从不嗤之以鼻,会听他一遍遍地讲起以前的故事从不嫌唠叨;他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会照顾人,会懂得包容,会低头。 他永远知道冼玉心中想着什么,永远和他保持着最佳的默契,能够在一次次险境中化险为夷。 除去身外之物,冼玉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样的优点,然而那些出身,冼玉也并不在意。很多时候,顾容景就像是按照他需求的那样长出来的,完美契合毫无缝隙,每次都让他吃惊。 冼玉很清楚,他们之间,其实是他更依赖对方。 “是啊。” 他忽然改了口,“我很需要你。” 他的语气平淡但却认真,顾容景手势一顿,慢慢抬起目光。 “你在和谁说?” 他缓缓问,“我?还是那个人?” “我需要他,也需要你。” 啪嗒一声。 顾容景把面团扔回去,垂下眼睑,语调毫无波澜,“真是虚伪,你才认识我几天?你就需要我了?” “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冼玉把案板推开,靠着干净的桌沿坐着,两手自然地垂在了身侧,微微低头审视一般地打量着顾容景,然后才道,“但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顾容景比他高一头,冼玉坐在高处才俯视了他些许,但仍旧让他感到不快。或许是这种他认为的‘居高临下’的角度,又或许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