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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抱着她,颇有些无奈地问:“不逛了?” 她头摇地飞快,“不逛了不逛了,咱们还不如趁早回万佛寺呢。”现在要紧的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递给她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今夜是何鞍登基三月之际,长安街上有灯会。不想看吗?” 灯会? 她抬起脑袋,眨巴着眼想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那可是从前她只能在城楼上遥遥一望的热闹场景啊! “可是……”本着装样装到底的原则,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我走不动了。” 她到底是练过武的,身子娇贵是一方面,但绝不至于孱弱到走这么几步就会走不动。长空只当她是故意撒娇,叹了口气,正准备抱她起来,谁知道她倒退几步,惊慌失措地问:“你、你干嘛?现在可是在大街上!”他们俩牵着手都已经备受瞩目了,要是让他抱着她出去,那场面…… “你不是走不动了吗?”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她皱着脸,心中暗暗叫苦: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能走了!”她跺了两下脚,“突然感觉又有力气了,真是奇怪哦。”她边说边踮着脚尖准备往外溜,被他抓着摁在了墙上,坚实的胸膛逼近她,冷淡的佛香中混杂着男性气息,熏得赵琼耳边发热,听到他略显压抑的声音:“你是故意的?” 一模一样的五个字,又被他还回来了。更尴尬的是,她还无法反驳。她确实是故意的,虽然这个故意和他所理解的故意不太一样。但—— 她举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怕他不信,还用力点了下头,“真的就这么一点点。” 他不置可否地低下了头,她这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她见他越靠越近,本能地要闭上眼,但眼角余光突然墙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忙推了他一下,“有人!” 他退开两步,回身一看,趴在墙边缩着肩膀,欲盖弥彰假装刚刚看到他们的人,不是凰儿又是谁。 凰儿也是万分尴尬:“我刚逛着逛着看到你们突然不见了,所以我就……” 上船(改) 她边说边蹑着脚打算退回去,现成凑上来的助力,赵琼怎么肯放,拉着她的手臂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我正要找你呢,才刚买了两幅耳坠子,还想再买点脂粉呢,走,咱们再逛逛去。”走到巷子口,才微微侧过脸斜了长空一眼,带着几分娇俏的嗔意。 长空嘴角微翘,低头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僧袍加身,那份清冷禁欲的姿态,倘若不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凰儿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七情六欲联系起来。 这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凰儿脑子里一直回映着刚才那一幕,直到跟着赵琼走了小半条街,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长空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还能听到过路人客气有礼的询问声,毕竟对于佛理的追求,是不少人的向往。 长空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带着克制而冷淡的味道,凰儿听了几句就被赵琼拉着往前面走了走。 “待会我们先逛逛这街上的铺子,看看她们的兰膏都是什么样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对于开铺子这件事,赵琼可是实打实地在意,她边说边回头留意着长空的动静,眼见着长空已经和那人躬身告别,正要跟上来时,忙道:“然后你就去石鼓巷那间赌坊那找一个叫封二的,让他帮咱们盘个铺子,再找几个伙计,就说是我让的。” 她刚说完,长空就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于是反射性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得既明艳又天真。 要不要提醒她,每次做了什么坏事的时候,她都会露出这个笑容呢。 长空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毕竟看着她装乖卖巧地哄人,也是颇有意趣。 逛了大半条街,感觉才将将看完一半的铺子,不过该打听的,都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譬如新皇有旨,三年内免市铺赋税,所有铺子老板无不交口称赞。甚至听说有些匠籍工人也得以废除匠籍,建立良籍,这意味着这些人的手艺不再是贵族独享,也允许他们与百姓往来经贸。 是因为何鞍是织席贩履出身,所以才有如此做法吗?赵琼不得不承认,在恤民这方面,何鞍确实做得很好,比她父皇要强得多了。不知将来赵和上位,能否做得比他好? 想到这里,她心下微沉,方才一股兴奋劲撑着还不觉得,眼下便觉得脚酸腿疼,走起路来像是踩在云上,软绵绵地,甚至一步踏过去,还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下去,她旁边的凰儿还来不及反应,长空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她,抓着她手臂的掌心微微用力,低声问道:“没事吧?” 赵琼靠着他的手臂,软软地抱怨:“脚酸,走不动了。” 长空半扶着她,扫了一眼周围,他们已经走到了街拐角,再要逛下去,就得往右转过去,但赵琼肯定是走不了了。左边是清江,因着晚上的灯会,现在也有不少船停泊在那,船夫们搓着手坐在船头,耐心地等着。 冬日本就不是游江的旺季,难得有个赚钱的日子,大家都很积极。河边也难得允许小吃摊摆着,时近午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吃饭歇脚,饭汤的香气飘散在风里,闻得一旁的船夫们肚子直叫,纷纷掏出干粮,就着这香气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