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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劭此刻却微垂着眉眼,慢慢收卷着手中的舆图。 阿渺没辙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现在只想给父皇和阿娘报仇……” 安锡岳豁然一笑,转身盯了眼儿子,“听见了没?公主可比你有志气。” 安思远看了阿渺一眼,嘴唇翕合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萧劭收好了舆图,起身与安侯告辞。 安锡岳领着安思远走到门口,似有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吩咐儿子先行离开,自己转过身,视线在阿渺和萧劭之间逡巡一瞬,最后落在的后者身上。 “当初我夫人为了得到公主的下落,曾答应替你在风闾城秘密练兵?” 他刻意问得突兀,留心去观察萧劭的反应,却见其始终面色不变、喜怒不显,心中不禁滋味复杂,一方面有些似父似师的欣慰,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暗叹,若自己那傻儿子能有这十分之一的定力,那他也便可放心许多! “这事也不怪我夫人,她确实信守承诺、守口如瓶。” 安锡岳盯着萧劭,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是殿下最近有了太多动作,才让我觉察到了一二。” 语毕,笑了笑,也不等萧劭作答,负手踏出门去。 萧劭面色自若,待到安侯背影消失、门外亲卫重合上房门,眉眼间的淡然,方才染上了一抹阴霾。 阿渺动了动唇,又旋即抿住。 当初徐氏被赵易带上了天穆山,她就曾猜测过,萧劭必是出于某种原由,一直在风闾城住了两年多,方才把自己的下落告诉了徐夫人。只是没有想到,这其中涉及到的条件,竟是秘密练兵。 按律法,这可是大逆之罪。 阿渺斟酌片刻,最终还是问道:“安侯他,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 萧劭抑住情绪,转身拣起被搁置一旁的御剑,拉开来映着烛光看了一眼。 “他一则,是想看看你知道自己被我利用过的反应,借此对你做出判断。” 安锡岳如今应该是看得清楚,自己的儿子对阿渺确有几分真心的,这种情况下,他要关注的就不再只是阿渺的身份,而是她的心机与志向。 阿渺哂然,“我心甘情愿被自己哥哥利用,能有什么反应?安侯他倒是自己心机深重好吧?跟嬿婉、思远还有徐夫人一点都不像!” “坐在他的位置上,没心机如何能成?若他也像父皇那样,把所有事、所有人都看得简单,北疆早就大乱了。” 阿渺听见哥哥评价父皇,不觉有些滋味复杂,岔开话题道:“这是一则,那二则呢?” 萧劭收剑入鞘,剑光划过面庞、隐去了神情。 “二则,你没进屋之前,我拿圣上的旨意和安氏的处境威胁过他,言明他与柔然、凉州交战多年,又曾背弃过建业的招安,若是此时与大齐决裂,那三方政权皆不会容他,还会趁机复仇。” 萧喜的那道杀旨,是他有意激将得来的,也是他有意一字不差地转述给安锡岳的。 在谈任何交易之前,他都习惯让对方明白,除了选择与自己合作,别无其他之路可走…… “安侯性情直接,吃了我的威逼,必然是要还击的。” 萧劭放下剑,转至案后坐下,取过纸笔,“所以临走前也让我知道,自己亦有把柄攥在他手里。” 又或者…… 是想提点他行事更隐蔽些? 萧劭沉默一瞬,最终,还是将这样的猜测压了回去。 除却利益牵连,自己还能奢望什么私心真情不成?早在十二岁失去母亲时,他便不敢再轻信任何人的好意。宁可,相信诸人皆恶、一辈子活于戒备之中,也好过,那被至亲背叛的滋味…… 一旁的阿渺,闻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 拿把柄还击? 她笑着摇头,“安侯这么大的人,竟还似小孩心性。这点,倒挺像思远的!” 萧劭手中握着的笔,顿在纸面上,凝滞了一刹。 阿渺对他的情绪一向十分敏感,见状凑到近前,关切地看着萧劭。 “哥哥还真生安侯的气了?” 萧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阿渺,笑了笑。 “我在生你的气。” “啊?” 阿渺睁大双眼。 萧劭看着她,“我辛辛苦苦地跟安侯谈条件,逼着他连退兵都应下了,你倒好,鼓动着安思远不答应跟令露的婚事。怎么,你还真想嫁他?” 阿渺顿时羞窘。 “我……” “我不知道……” 上次确实跟安思远闹得很尴尬,可他今天又是道歉、又是跟自己聊有趣的话题,感觉也挺好的。说到底,她从小到大,好像也就只跟安思远这一个同龄的男孩相熟,非要说嫁人的话,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我……我只是觉得,思远到底是我朋友,我不想他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孩……” “哥哥若是小时候被女孩挖苦过、打过巴掌,会喜欢吗?” 萧劭沉默了会儿,转过笔杆,轻轻敲了下阿渺的额头,板起面孔,“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不是最清楚吗?” 阿渺愣了下,反应过来,捂着脑门、辩解道:“这个呀……我刚才那是想帮你呀……” 萧劭不依不饶,“你倒是说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倒那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