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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姚正颜姗姗来迟,众人这才隐约明白,陛下一定是在生她的气! 也对,区区一个小丫头,不过得了陛下几分殊荣,就已经得意忘形得敢在宫宴上摆架子,如此也就罢了,见了陛下竟连行礼都如此敷衍! 也难怪除了太后、公主以及寻王的座位空着之外,根本没有位子是留给姚正颜的。 于是有人开始正襟危坐地等着看好戏,有的人则选择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姚正颜不知道某些人已经在心里把她凌迟处死好几遍了,只觉得久久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陛下的回应,委实有些怪异。 当她疑惑地抬眸时,才发现此时单手撑着脑袋、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的陛下,一袭玄色朝服,冠冕上悬挂的珠帘在奋力攀附着他的中庭,幽黑深邃的眸子里,正翻滚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更像是在极力隐忍、禁锢住一头意欲破笼而出的凶猛野兽。 “陛…陛下?”姚正颜心下一咯噔。 站在大殿内被人直勾勾打量就已经够她局促的了,如今陛下还晾起她来,叫她急得茫然又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贸然去看旁人的眼神。 而此时同样内心五味杂陈的夜听,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虽是实在气不过,但到底没忍住还是克制隐忍地嗯了一声。 他气,气她就这么在官道上,无所顾忌地与夜锦谈笑风生,全然不记得他了!可偏偏他又不知如何怪起,眼下见她窘迫,又甚是于心不忍。 ——但他这片刻的迟疑,以及叫人摸不清态度的语气,让他还未来得及继续,便给人截了话。 一路互送太后归京的镇北将军,这样三大五粗的糙汉,用着讥笑的口吻,在殿内响亮地吆喝了起来: “这是哪家姑娘,竟来得比皇上还迟。我还以为京中贵女多有礼节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竟比北境还自在咧!不过姑娘摆了这么大的架子,也不看看这里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闻言,姚正颜当即快速扫视了一圈,果真没见有合适她的位置留给她,脸色顿时沉了沉。 而看戏的众人则不禁暗暗偷笑,并未注意到殿内的气氛僵住,连安海公公都变了脸色。 其中的姚舒云,见她当众被陛下冷落,多日压抑的内心别提多爽快,连带着方才被她欺压了的戾气都一挥而散,甚至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 她看着姚正颜孤零零一人,干杵在那儿被人取笑,惺惺作态地好心道:“颜儿,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到阿姐这儿来。” 姚舒云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心道这么多人看着,她既身为长姐,若是偏袒一下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meimei,只会让人赞叹她的善良。 谁知上首的陛下陡然低声轻笑了一下,饶有趣味地赞了句:“吴将军所言极是啊,是该罚一罚的……” 他脸上分明在笑,可眼神却是凉薄阴翳,所到之处如怒号的狂风,将人悉数席卷吞噬,无一幸免。 作为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吴将军顿时心虚没底。 即便他早已久经沙场不惧生死鬼神,可如今面对如此阴晴不定的帝王,竟不自觉兀自别开脸,闷声连连灌了几杯酒水,才将心底那股翻滚的惊慌压了下去。 岂料陛下突然轻描淡写来了句:“吴将军也已年事已高,不如就留在京城养老吧。” 留在京城,养老。 意味着他得交出兵权退出官场,甚至还得孤身留在京城,无法告老还乡。 这对于一个大半生都待在北境杀伐的老将军而言,是多残忍的死亡审判呐! 三大五粗的吴将军,当即悲恸又愤恨地猛然起身拍板:“陛下,老臣不服!” 仅仅因为几句讥笑的话,就强行罢免他的官职收回他的兵权,如何说得过去! 其他大臣纷纷坐不住了,虽然除废北境和太后的势力之事迫在眉睫,可陛下未免也太仓促了些!若是逼急了兔子咬人,若因此平白遭了反噬可就麻烦了。 还是稳妥一些慢慢来的好。 于是他们像模像样地轮番上演劝谏: “陛下不可啊,吴将军多年替我大祁镇守北境,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寒了一个为国奉献了一生的老将军的心啊……” 帝王却是语气强硬,毫不退让:“吴将军不服,就去大理寺好好跟他们对峙一番,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光辉的平生罢。今日既是太后宫宴,自是不可喧宾夺主。” 一提到那素来靠铁证如山的证据便杀人不眨眼的大理寺,以及自己过往的那些腌臜事,吴将军黝黑的脸霎时白了白。 帝王疲倦地收回视线,眉眼锋芒威严骤现,厉声命令道:“押下去。” 几个侍卫立马把挣扎无果的吴将军架了出去。丽嘉 陛下这招杀鸡儆猴的做法,实在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眼看当了出头鸟的吴将军轰然倒台,旁观全程的姚舒云心惊不已。 她方才出言相助的一番美意,算是化作泡影了——姚正颜没有回应她,陛下不会给她办法眼神,其他人更不敢在此时贸然接过她的话。 一时之间,她极了个自作多情出来跳脚的小丑。 可偏偏她是唯一一个接了吴将军话的人,如今吴将军倒霉,那陛下下一个要处置的人……她不敢再想,整个人死死埋头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