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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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绍德忽然明白了什么,呵斥道:折惟信是不是去找赵容了?只是厉声问及,也没有等沈惟温回答,拔腿就跑。 箭步回到自己的四合院里,丁绍德破开隔壁的房门,小容 入内时趴在桌子上的千凝揉了揉眼睛,她从下午睡至如今天色都黑了,见着丁绍德颇为惊讶,哎?丁季泓,我家郎君不是找你去了吗? 找我? 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回来,发现郎君不在,留了一个纸条,说是和四郎有约,让我不用去寻 四郎,四郎,哪个四郎,天底下这么多四郎,你家郎君笨,你也笨吗?丁绍德凝紧着自己的眉头,可有说去哪儿吗? 是说藏书阁! 丁绍德垂手跺着脚,哎呀! 咬着牙关扭头飞奔。 跑到院口时撞到了李公武,丁绍德倒退两步,怒瞪李公武身后的沈惟温,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事,知我丁四郎常去藏书阁的你沈惟温! 沈惟温懦弱的低下了头,李公武看着一怒一怯的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哎!你问他!她不敢再耽误下去,没给李公武解释就又提着步子匆匆跑了。 知折惟信为人的人,国子监之中莫若丁绍德。 藏书楼一共有好几座,若每一座每一个房间寻找,怕是一夜也找不完。 来国子监也有数日,藏书楼是她来得最多最熟悉的地方,脑中不断思索着折四的行事做派,思考着哪儿是最为可能的地方。 人少,隐蔽丁绍德侧动着耳朵,朝西英阁奔去。 李公武看着丁绍德怒气冲冲的跑走,转而问道沈惟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沈惟温瘫软到地上,痛哭流涕道:折惟信不仅好女色,也好男风,他看上了季泓院里的那个赵容! 赵容只与季泓交好,他便逼迫于我以季泓的名义将赵容约出去! 逼迫你,你堂堂一个光禄卿的长子,如何要怕他呀? 我他说,若我不应,便到我家向四娘提亲 沈惟温两个弟弟一个幼妹,沈四娘今年才不过十一岁,因腐书网的名门之后,出落的大方,已有不少世家欲有联姻之意。 这个畜生!李公武生怒的同时还想起了赵容,坏了,坏了! 你这个呆瓜,你晓不晓得,你这般的软弱,不但保护不了你家四娘,还会连累你整个沈家! 从犯也是犯,犯到了这天下主人的头上去了,他岂能不替沈惟温担忧。 沈惟温哭止,惶恐问,这 折惟信这厮不知天高地厚,哎呀!李公武扭紧英眉,朝着丁绍德去的方向追去。 国子监幽暗的石子路上飞奔着一个少年,石柱灯的灯罩上面都布着满雾气。 寒风凛冽,少年的鼻头都被冻得通红。 太阳下山了,天色越来越暗,临了,夜幕悄然而至,冬阳带来的温暖也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冬夜里刺骨的寒冷。 木制的台阶被踏得极响,蠕动着干裂的朱唇,她猛的推开书阁的房门。 刚入门,她便感到一阵晕厥,幼年中毒,以毒攻毒才得以解毒,如今尽管这些烟雾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敏感如她,恐惧如她,心慌如她,捂着自己的嘴,一刻也不敢停,一刻也不敢回头。 书阁偌大,书柜错落,期间还有供阅览的小房间,她一路寻找着,焦急,害怕,从光明走向黑暗,从宽敞走向狭隘,压迫的不仅是呼吸,也是恐慌所致的神经。 阴暗的房间里透着寒冷的月光,内房的火烛被人吹灭,闯入房间的人露着洁白的牙齿。 似是露齿的yin.笑,又是得意的狂笑,通过微弱的月光,被堵塞着嘴的人看到了他眼里暴露无疑的兽性。 我就就知道,你不是男人!阅人无数,赏花这方面折惟信比丁绍德在行得多了。 迷烟里有让人短暂失去内力的药物,药效能让她安分一段时间,此时赵静姝越是挣扎,便越是无力。 初入东京看到的灯火阑珊下尽是人心的贪婪与万千丑态,入了禁中则是那朱红深墙下难以窥测的丑陋人心,以及那一张张如花的皮囊之下藏尽阴谋诡计。 她想逃离,想逃,可是她生来就该注定在红墙内,若不是那些阿谀之人胡乱测她的命,许她连之前十余年的安乐都不会有。 她想到了这个读书人来的地方,能够远离红墙,远离心机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 当眼前人用丑陋的眼神看她时,她是心如死灰的,不敢去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也许她还会有命活着,可活着之后呢,就算能将他千刀万剐,还有什么用呢? 她想到了死,可是如今她连去死的力气都没有。 房门被一道道破开,里面全是陈旧的藏书,丁绍德碰了一鼻子灰,脸色煞白难堪极了。 她撑着腰,喘气不过来,脚步却始终不敢停下。 藏书楼有很多层,天越来越黑,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如她的心跳一般。 国子监在外城与五岳观相连,离皇宫相距较远,城西北京郊宅地往下是区别与宫内的大金明池,池子北是琼林苑,为皇家的别苑,金明池附近常有禁军cao练。 这些顶着冬日寒风cao练以及巡逻的禁军,不少是折家军,杨家守宋辽边境,杨家守西夏边境,如今天下太平,各国贸易往来。 金水河从西郊一分为二,往南注入金水河,往东流入东京城注入大内后苑的鱼池,临近大朝会,连一向纤尘不染的移情殿都添置了一些彩绸变得喜庆了些。 这些时日困于禁中不能出宫,她总爱到后苑旁的移清殿来问道。 月光透过纸窗洒在明亮的地板上,赵宛如静静注视着眼前双手合在腹前的女子,安静而祥和。 静女其姝,倒是很适用于小娘娘。赵宛如眨着柔和的眼睛,攒着手中先前李舒赠她的红梅帕子,娴静姑娘好容颜,送我一枝红彤管。鲜红彤管有光彩,爱它颜色真鲜艳。郊野采荑送给我,荑草美好又珍异。不是荑草长得美,美人相赠厚情意。 便是她这般娴好容颜,惹来人妒,招来祸患。天命如此,造化弄人,赵宛如心中五味杂陈,矛盾也困于她心。 李舒也不将眼睛睁开,闭着心平气和道:花虽鲜艳,可也只是一时,昙花一现后... 昙花一现后,她会存于欣赏人的心中。 李舒言止忽顿,缓缓睁开温和的眸子,即使睁眸子也只是静静滞住。 宸妃娘子,宛如最近晚上睡觉时总也睡不好,时常有梦,可又不知梦了什么,梦醒时心中只剩一片空白,白则荒凉。 晓人性,我不及师父,通人心,后辈之中以长春的凌虚最有天资。 赵宛如渴求答案的目光真切,李舒摇着头,你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温和眸子里的少女才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如那迎着朝露盛开的花一般,这样,不累么? 如果让小娘娘您做一个选择,一念之差,死亡与痛苦,您会怎么选? 赵宛如的话猛然的触痛了李舒原本平静的心,这颗心已静躺多年不曾触动,充满神色的眸子瞬间黯然,选择么... 我会选死亡,可我不会去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爱不了她,护不了她。莹莹双眸闪烁着,苦尽总会甘来! 张庆急匆匆站定偏殿门口,姑娘,国子监出事了! 第56章 山河图的一缕光 李公武呵斥着沈惟温擦干净眼泪, 随着一同去找丁绍德了。 紧赶慢赶, 沈惟温跟随着他的步伐,生来就只会提笔诗书的他跑的有些吃力,你们都这般着急那赵容? 连李公武都这般紧张的人,沈惟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姓赵,莫不是赵氏皇族的人? 天下姓赵的人有很多, 不单单只有赵氏皇族,而且赵静姝来读书的时候并没有特殊化, 也就没有人起疑心。 她是官家的女儿! 沈惟温以为赵容是哪个王爷国公的息子,却没有想到赵容是个女子, 更没有想到她是皇帝的女儿。 官家!沈惟温跑着跑着腿突然一软, 两眼一抹黑,栽倒在地。 丁绍德幼时的毒造成她无缘武学, 而折惟信出身将门,又以赵静姝相要挟, 丁绍德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李公武找到。 恶贼行窃的时候遇到了人, 自然是恼羞成怒的,何况这是采花的贼,眼看自己将要如愿以偿,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偏偏这个家伙还是他最为讨厌的人。 折惟信先前饮了些酒,心中极其怨恨,以前忌惮着丁绍德是副相之子, 只敢暗中排挤打压着她,今日坏了他好事,新账旧账便都要一起算了。 啧啧啧,原来你们早就相好了?折惟信鄙夷的看着丁绍德,你们这对狗男女! 房门破开的一瞬间,房外烛光照进,赵静姝被死死的捆绑在椅子上,如今就是恢复了力气也挣脱不了,死寂的眼睛里印着丁绍德瘦弱的身影,眼珠随着她的脑袋轻轻转动,好似在说让他走。 丁绍德睁眼看着微弱烛光下,女子绝望的眼神,笃定心中,上前一步,你要做什么? 折惟信见她不跑,又十分紧张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赵静姝,颤身一笑,真情,假意,用你的命一试便知。 折惟信的手托起赵静姝的下颚,锋利的匕首游走在她白皙的脖颈间,丁绍德见状走上前慌忙吼道,住手! 停住!折惟信眼睛里充满戏虐,侧眼看着丁绍德。 丁绍德伸手顿住脚步。 你不是在乎她吗?折惟信将手放下,毫不担心的将匕首扔到丁绍德脚前。 既然你不想她有事,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匕首滑碰到了丁绍德的鞋子,轻轻的触碰,颤动着她整个人,整颗心。 随后被她颤巍的拾起,锋利的匕首在烛火下发着光,丁绍德睁着发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锋芒。 折惟信早就想她死了,只是一直不敢罢了,今日得此机会他岂会放过,怎么,怕了? 丁绍德颤笑一声,终究是活不过,三十岁吗。 你若是怕... 好!丁绍德抬头睁大眼睛道。 或许唯有见血,折惟信才会感到后怕,感到事态的严重,她不知道自己死后折惟信会不会杀人灭口,将赵容也一起杀害。 又要赌吗。 赌,他不喜欢赌,却无时无刻不在赌,她不想赌这些看不到结果的事情,折四你记住,我与三娘的事情你最清楚,我死了,三娘不会不知道原因的,但我今日把话放这,请阿容姑娘作证,我丁季泓是自愿去死,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赵静姝就像要咬断堵塞在嘴中的绢布一样,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烛光下散发着寒芒的匕首从白衣出入的一刹那染满了鲜红的血,我曾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却也曾见过最温暖的太阳,与野兽夺食,却也有傲骨铮铮。她眼里仿佛真的有太阳,灼灼目光闪烁着。 匕首掉落在木制的地板上,上面的鲜血溅到了靴子以及桌角上,读书人所穿的素色长衫被一泊红色渲染开,顺着颜色最深处,刺眼的鲜红一滴滴往下落至地板。 阿容...她才想起来,山河图中还缺少一的缕阳光,因赵静姝的出现,山河才得以入画,初见时,如划破黑暗的明日,笑着才好看! 泉涌的鲜血从她指缝中不断流出,四肢再无力气支撑她。 季泓!李公武箭步飞奔闯入,却看到了丁绍德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被捆在椅子上的赵静姝,失神的双目泪流满面。 李公武怒睁着眼睛,你这厮!气急败坏的冲过去揍了折惟信一拳。 而折惟信此时还愣在刚刚丁绍德倒下前的那一幕,他不敢信自己所见,这世间怎会有这样蠢的人,甘愿为了她人去死,为了一个女子去死。 李公武没有忘记地上的丁绍德,但还是拿着布满鲜血的匕首先替赵静姝松绑,臣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李公武颤抖着扑跪下来。 折惟信趴在地上,翻手之间碰到了丁绍德身旁的血迹,他望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心中生起了一丝惶恐,公主? 已感受不到四肢温度的丁绍德,原本是放心不下折四会对赵容胡来,于是强撑着,在听到李公武跪下的喊话后,她觉得自己幻听了,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吧。 赵静姝从椅子上起身,药效渐渐消失,她催动着内力站在折惟信身前,怒视他一眼后没做其他,而是将躺在血泊中的丁绍德横抱起。 这事惊动了判监事,沈惟温自首,将判监事找来了。 进士出身,读了一辈子书的判监事领着几个教授跪在了赵静姝跟前。 恰好挡了她出去的路,滚开! 国子监乃国之学府,里面的老师,教授,判监事,却因为惧怕而纵容学子为非作歹,也让赵静姝明白了。 逃避不了的东西,就用强逼来解决吧! 两个字将老判监吓得一哆嗦,忙的朝旁边挪了挪,俯首趴在地上的折惟信颤抖着身体,在这呼口热气都能冻僵的冬日,折惟信出了一背的汗,脑中一片空白。 公主是天子的女儿,是君,绑架她便是谋反,天下罪责有三,谋反之罪最为严重,天下可诛。 摊上弑君谋反之罪,他可还有活路?折家可还有活路,如今天下太平,不是战时皇帝需要仰仗武将,折家也不似后周的柴家是中原前朝宗主之国,有丹书铁劵免死。 折家原先只是云中的一个小王族,仕于周,后归顺宋,是宋臣。 赵静姝不愿舍丁点时间去教训折惟信这种恶心的人,因为丁四的命危在旦夕,折四的事情有的是时间处理。 将丁绍德抱起来的时候,赵静姝是诧异的,一个男人,怎会如此之轻?虽是少年,可怎会比女子还要轻。 千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她身前见如此场面,哭喊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