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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丫鬟后每天都想跑路 第42节

    本朝不明令官员禁入青楼,只对单纯卖身子的妓馆有明文规定。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做生意的地方,男女共处一室,若双方愿意来一场露水情缘屋子里也有备好的床。

    明面上青楼与妓馆地位不同,在有些人眼里区别还是不大。

    青楼里的姑娘生了病,有些病难以对外人启齿,男性医者也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便想法子请了翁婆婆这般的医婆来定期给姑娘们把脉。

    郑mama从二楼下来,明显是刚睡醒,脸上还带着惺忪,看见月楹一张稚嫩的脸,左右打量着,“你是翁婆婆的徒弟?翁婆婆人呢?”

    第36章 琼楼遇旧人

    月楹站起来道, “师父年岁大了,今日又犯了腰疾,往后都是我来。”

    郑mama显然对年轻的月楹有点不太信任,“小丫头这点年纪, 行了几年医啊?”

    月楹并不恼, 看了眼郑mama, 抓住了她的手,“mama近日来是否觉得四肢冰凉, 腰膝酸软,且伴有腹胀?”

    郑mama神色开始认真, 反握住了月楹的手, “对,对。”

    月楹继续道,“癸水要么不来, 要么成崩漏式, 我说的没错吧?”

    郑mama坐下来道,“是呀, 之前它不来我还当是挺了也没有在意,不料上个月来了,足有十天。”

    月楹手指按在她的脉上, 故作深沉道, “mama的病,有些棘手啊。”

    郑mama急了,“大夫,不论需要什么金贵的药,您尽管开。”郑mama很是惜命,做这一行本就是豁出脸皮赚银子, 若没了命,赚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

    “mama不必担心。”月楹不过逗一逗她,郑mama面色浮肿,手掌冰凉,典型的更年期导致的肾阳虚不算什么大病。

    月楹写了张药方给她,又嘱咐了句,“这病最重要的就是心情舒畅,切不可随意动怒。”

    郑mama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弯起,“都听大夫的。”说着便让身后的小婢女去叫姑娘们都下楼。

    未几,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就便都下了楼,各个妆容精致,貌美如花。

    月楹还没见过这么多美人聚在一起的盛况呢,美人们有清秀有艳丽,各式各样,看着美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其中有个穿绿衣性子活络的和月楹开起了玩笑,“这是mama新买来的姐妹吗?mama这回可走眼了。”

    郑mama不高兴地瞥了说话之人一眼,“这是岳姑娘岳大夫,放尊重一些。”

    绿衣女子呵呵一笑,“呦,人不可貌相啊,小姑娘竟是个大夫。”说着便伸出手臂坐下来,“给我看看可又什么毛病没有?”

    月楹把脉,“这位jiejie近来睡眠可好?”她脸上妆粉太重,月楹无法从面容获得更多信息。

    绿衣女子愣了愣,“却有些多梦。”

    月楹道,“爪甲不华,肌rou跳动,口中还有怪味?”

    绿衣女子捂住口鼻,也不知何时开始她口中确实有股味道,平日里见客时都口服香丸,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客人嫌弃。

    “岳大夫,能治好吗?”琴韵轻声问,语气已经没了玩笑的心思。

    月楹笑道,“当然可以。此乃肝之阴血亏损,连药都不用吃,多喝些酸枣仁汤便可。”

    琴韵谢过月楹。

    月楹淡声道,“下一位。”

    琴韵是个刺头,姑娘们见月楹连她也搞定了,都对月楹有了几分看重,自觉排成了队伍。

    刨去不在琼楼的,总共三十多个姑娘,有大病的没有,有小毛病倒是有不少。

    月楹一一给她们开了药,末尾时对众位姑娘道,“jiejie们,往后我来看诊之际还望不要涂脂抹粉,以免我诊断有误。”

    一个个脸都那么白,还有香粉胭脂,太干扰她看病了。

    郑mama高声道,“都听明白了没有?”

    姑娘们纷纷应声。

    月楹收拾起了东西,又问了句,“可还有人没来吗?”

    人群中有人道,“晚玉还没下来,昨儿她陪赵公子到深夜,许是困倦还没起。”

    “快去把她叫起来,哪好让人家大夫等人的。”郑mama没说两句就要发怒。

    月楹一个眼神,郑mama想起医嘱来,闭上了嘴。

    月楹道,“无妨,晚玉姑娘累了,我上门去就是。”

    这个时辰琼楼没有客人,她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些姑娘也都是苦命女子,郑mama方才这行为放现代就是打工人加班到深夜,第二天还被老板催着起床。

    琴韵正好住在晚玉的隔壁,“岳大夫,我带你过去。”

    月楹点头道谢,跟着琴韵上了三楼。

    月楹好奇道,“三层的装饰似乎与二层不同?”

    “岳大夫没来过琼楼吧?”琴韵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岳大夫您一个姑娘怎会去青楼。”

    月楹摇头,“没有。”

    琴韵耐心给她讲起青楼的规矩来,“这二层住的姐妹都是无甚出色的,能上三层的都是有本事的。”

    青楼里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头牌受到的待遇与普通姑娘自然不同。琴韵与晚玉都有一技傍身,琴韵擅棋,晚玉擅诗,都是琼楼里有些名气的姑娘,赚的花红也多。

    琴韵一身简单开胸装,胸前一只赤蝶展翅欲飞,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叫人见之难忘,有技艺还不行,皮相也是极重要的。

    月楹上到三层,看见最里间门口的花草有些与众不同多看了两眼,琴韵也看到她的视线,解释了句,“那是花魁娘子的房间。她出门去了,不在琼楼。”

    月楹挑了挑眉,花魁娘子,不知是怎样的绝色?

    “就是这间了,岳大夫自己敲门吧。”琴韵打了个哈欠,“趁着还有功夫,再休息会儿。”

    月楹感叹了句,干这行,也不容易啊!

    月楹抬手敲了几下门,屋里柔柔地传来一声询问,“谁呀?”

    月楹道:“我是mama请来给姑娘们请脉的大夫。”

    然后是一阵起床穿鞋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

    “请……”来开门的姑娘看见外面的人,想说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嗓子眼。

    “是你!”

    “你怎么在这?”

    两个姑娘面对面,同时发出了惊呼。

    晚玉的疲倦一扫而空,眉眼弯起,“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她热切的挽着月楹的胳膊。

    月楹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熟人,晚玉是她在牙行认识的。那是京城最大的牙行,不仅卖丫鬟,也卖妓人,还有戴罪的官眷。

    月楹认识晚玉的时候,她还姓宋,在牙行昏暗的屋子里面,不吃不喝,发了高烧。

    牙婆花了大价钱把她买来,当然不想吃亏,请了大夫来医治。但宋晚玉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她知道,她是官奴,又有才情,等待她的一定是青楼楚馆。

    宋晚玉本是户部尚书千金,金尊玉贵,却因父亲贪污获罪,连坐之罪,谁也逃不脱,偌大一个家倒了,父亲被砍头,家中女眷悉数被卖,十岁以上男丁发配。

    宋晚玉一夜从天堂到了地狱,她自知父亲做错了事,她沦落至此也没什么好指责的,但让她去青楼,她的骄傲不允许,宁死不想受辱。

    那时的宋晚玉一心求死,是月楹救了她。

    彼时的月楹刚穿过来不久,听见牙婆在为宋晚玉的事情烦恼,便自告奋勇,她是重新活过来的人,最见不得有人糟践自己的性命。

    她生病时为了活下来吃了多少的苦头,好容易才活过来,如今遇见个不想活的,觉得宋晚玉分外奢侈。

    月楹把不愿意喝药的宋晚玉救了回来,宋晚玉不但不感激,还怨怼道,“为何不让我死?”

    月楹淡淡道,“死很容易,活着才艰难,为什么想死?”

    宋晚玉了无生气,“不想进青楼,想清清白白的去死。”

    “青楼又如何,不都是凭本事吃饭吗?”

    “你不懂。”宋晚玉的眼睛没有神采。

    月楹问道,“死去的人会得解脱,徒留活着的人伤悲,你没有牵挂的人了吗?”

    父亲已死,母亲在抄家的当日悬梁,弟弟不知生死,宋晚玉忽然痛哭起来,她的弟弟才满八岁,被官差拉走前死死抱住了她的腰,凄厉的哭声她现在都还记得。

    月楹见她情绪波动,继续道,“想想你尚在人世的其他亲人,他们不舍得你死的。亦或是,还有谁在等着你?”

    宋晚玉想到了弟弟,弟弟临走前凄厉地哭喊,“阿姐,救我!”

    那时她是怎么答的,“谦弟,等着阿姐,阿姐会找到你!”

    思及此,宋晚玉泪水决堤,弟弟还在等她去找她!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的人生被毁了,但她弟弟还有机会1他那么小,合该平安喜乐一生的。

    再抬头时,她眼中已有了生的希望。

    思绪回笼,月楹叹了声,“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晚玉哂笑,“我本就应该在此,倒是你,为何来此,还成了大夫?”

    月楹与她说了一遍这几月的境遇,隐去了被买入王府这一细节,只说自己被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意外救了夏颖然后认识了翁婆婆。

    月楹知道她能活着全为着弟弟,她肯入青楼也是因为青楼鱼龙混杂,能找到她弟弟的机会更大。

    偌大一个京城,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宋家十岁以下的男丁冲做罪奴,不知被卖到了何处。

    月楹问,“可有你弟弟的消息?”

    晚玉摇摇头,“打听了许久,不曾有。”

    月楹安慰她道,“也不必急于一时,茫茫人海,只要有心,终归有希望的。”

    “是。”晚玉像是给自己鼓劲般的,“当初牙行一别,也没想过再与你相遇。我们能再相逢,不正是证明了弟弟也有机会与我相遇吗?”

    “等找到了小弟,我要教导他读书,不为当官,只求明理,不叫他与爹爹一样。”

    晚玉活着只为弟弟,全然没有了自我,月楹忽有些怀疑,当初劝她活着,究竟是对是错?

    月楹给她把了脉,“你身子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元气不足,乃长时间熬夜所致,开几副药温养着也就是了。”

    晚玉笑道,“月楹本事不俗,不该只当个丫鬟。”她与她情况不同,月楹还有机会脱奴籍。

    月楹叹了声,想到萧沂,又不是她不想走,是有人不放她走。

    月楹见她眼底有些青黑,拿出一盒面霜,“老友相见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自己做的雪颜霜,你每日睡前抹上一些,肤质会更好。”

    晚玉欣喜接过,“你这可算帮了我大忙,我怎能白拿你的东西。”说着她便去梳妆台上拿了一只银簪,“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银铃极衬你,还望月楹不要嫌弃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