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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本就未将那位星揽世子放在心上,两人不过幼时见过几面,她虽也跟在那人身后恬不知耻地喊了几声“哥哥”,可如今年岁大了,也懂得分寸二字如何写,再加之久不来往,也便不同往日那般亲近了。她前些时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姜筠便记下了。 不过,眼下......她想问的并非这个。 楚宁看了眼面前笑的一脸无辜的婢女,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张笑脸道:“无事,我们还是回倾云殿吧。” “可是顾衍大人吩咐了,殿下您下午还得接着听课——”姜筠提醒道。 楚宁白了她一眼,“那本公主也说过了,只听半日学,再多,便不能够了!” 姜筠自知失言,便乖觉地闭了嘴,随公主出了书苑。 接下来几日,楚宁虽也未有缺席书苑,却都只是堪堪露面而已,并未如何认真听学,数次从桌案上醒来时,人早已走光了。 唯一令其吃惊的,便是屏风一侧的那位衡王。说来也奇怪,两人自从第一日匆匆见过一面后,此后听学时竟都再未见过彼此了。楚宁对其所知,亦只限于屏风上的朦胧侧影,以及回复时沉静淡漠的声音。 这让楚宁不禁产生了一种幻觉,她那日在悦仙楼所遇之人,兴许当真与屏风后面这位并非一人,至少在她看来,这位衡王殿下着实——迂腐不化。若不是这人当真生了一张俊秀非凡的面孔,她在听宫中女婢们谈论起这人时,险些都要怀疑这些个小姑娘们的眼光与审美了。 至于圣旨上所言的另外两位,楚宁则是连面都未见上一面。不过,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这日午间,楚宁惯常一人潜入藏书阁偷阅时新的话本,正读到紧要之处,只闻得书架后忽而传来三两女子的低声私语。 “那便是淳国的那位殿下吗?他生的可真好看。” “那可不,听闻他不仅相貌出众,待人也是极好的,昨日御花园一位jiejie办差出了错险些被当众责罚,还是这位殿下路过婉言劝了两句,方免了宫规。” “听闻他在一众王公子弟中最是和善,宫人们都挤破脑袋想要见上一面呢。” “这么说,咱们今儿个还真天爷眷顾,月老显灵了!” “......” 关于宫中那位异国王爷的私语,楚宁近日听的已不胜枚举,她原不欲理会,谁知这几位小宫婢着实讲的入迷,且又是在这藏书阁中,她竟是一字不漏地都听下来了。 随即她又是一阵恍惚,她们口中的这位似乎与平日旁人说的不甚相同,与她白日书苑所见的亦相差甚远,倒同那日姜筠口中花团锦簇的那位王爷颇有几分相像。 思及此处,楚宁放下了手中的话本,爬上了一旁的木梯欲看个究竟。她正专心往上爬、同时透过书架的空隙寻找那人时,倏忽间发觉对面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仔细一看,竟是那位衡王殿下! 脑袋中飞速闪过方才的那些话,这怎么看似乎都......不太合理。 慌乱中,她不知该迈哪只脚,一下子便从木梯上滑落下去。楚宁一声惊叫在藏书阁响起,她正阖了眼、预备摔个四仰八叉时,时间仿佛止住了,预想的疼痛也并未发生。 楚宁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才发觉自己似乎被人接住了,正靠在那人怀中。她不由双眸睁大了,对上了这人前来询问的神情。 这是...... 她在脑海中搜寻着,却依旧对眼前这位丝毫没有印象。 容濯看着面前小姑娘茫然的神色,出言笑道:“殿下若是无大碍,不若先下地走走。实不相瞒,本王的胳膊肘就要撑不住了。” 楚宁这才意识过来,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直挣扎着从男子怀中下来。 “殿下无事吧。”容濯问道。 “无、无事。” “殿下似乎对本王颇为面生,也是,这琉月宫中向来是只识衡王殿下的。”容濯自嘲道,继而一笑,淡淡说道:“在下姓容,单名一个濯字,乃淳国三王爷。殿下若是得空了,不若同本王一同出宫遍赏这琉月风光?” 一语已尽,楚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海中数日不得而解的疑惑终于在此时尽数破开。 原来,那日的人是他! 而容澈,便只是众人尊崇的衡王殿下而已。 思及此处,楚宁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人,不由在心中感慨起来,果然,众人的眼光还是极好的。这人虽举止风流,但比起那位冰块脸的小古板,到底还是宜室宜家些。 “早便听闻淳国三王爷人品风流、极有雅趣,今日一见,不然名不虚传。既是王爷盛情相邀,本公主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待从书架后出来时,竟发现容澈便靠在不远处的书架旁,正低头看书。 第19章 岁兮浮度(二) “怎么?这便坐不住了…… 少年单薄瘦削的身影在午后的日光中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玉色,平素的淡漠神色也因此得以消去几分,融在这木色的阁楼里,好似他已不再是那个不可触碰的衡王殿下,而是人间纯稚无瑕的邻家小郎君。 “哟!今儿个这藏书阁可真是热闹得要紧,看来本王今日倒是没来错地方!”容濯笑道,用余光瞥了眼书架角落中偷看的宫婢们。 容澈并未抬眼,只道:“殿下,方才听闻你的侍女正四处寻你,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倾云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