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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 须臾之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与身边这位有着七分相似,可理智又告诉她不太可能。于是楚宁开口道:“你昨日是不是未休息好?” 否则他眼周的那一圈淡淡的青色又是因何而来? 容澈抬眸看了眼她,直言道:“劳殿下记挂了,我睡得......很好。” 听到此言的秦昱在车外不觉睁大了眼,睡得很好?才怪呢。 昨日这位公主殿下从下车到客栈一直不肯放了他家殿下的手;夜间虽请了一位大夫来,可喝药时却是又闪躲又不愿的,直闹了大半夜......得亏他家殿下为人仁善,否则若换了旁的天皇贵胄来,一准就撒手不顾了! 可惜了他家殿下,虽看似孤傲不通人情,却着实是位仁人君子,便是做了这些也从不同外人道起的,是以外人常知他才高识广,却远不愿走近一窥深浅。他叹了口气,继续驾车。 ******* 那长春观虽设在琉月城外,论华贵煊赫亦远不及琉月境内的其他宫观,甚至来此的香客信徒都很少,但却是琉月王每年都会前来修行之处。 原因无他,据说这位王便是在此处遇到了心爱之人,也就是曾经的琉月王后,楚宁已故的母亲。 不过在往年,这位王上皆是在暑热天到来时才会来此处,清修月余方才折返王宫。今年却一反常规提前几月便至了。观中人无不惊诧,可随即又深以为然。自王后逝世后,他们的这位王上的所作所为还不够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么? 只恐怕如今,所有邻国俱在虎视眈眈、潜首观望这曾经睥睨四方的诸国之首的倾覆败落,而只有琉月百姓与这位王还在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罢。 四方庭院中,一位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在持着扫帚清扫地上的落叶。因昨日骤雨突至,初开不久的梨花被打得七零八落,铺满了将近一地。 一位内侍进到院中,见此情景,忙快步走近了道:“王上,这等之事就让奴婢们做就好了,怎可劳您亲自动手?真是折煞了奴婢!” 楚天歌手中动作未停,问道:“无妨。何事宣告?” 内侍道:“是关于公主殿下的......” 还未说完,便听得这位王上喝道:“不是说了,若是公主又闹了、不听先生的话,或是惹了其他的事,都不必告知我的吗?不是还有顾衍吗?” 那内侍战战兢兢地道:“并非如此,是公主殿下她过来寻王上了!” 此话一出,楚天歌顿了一下,皱眉道:“不是吩咐了人拦着吗?那些人都做什么去了,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并非是他们未拦着,是儿臣自作主张改道而来的!” 那内侍正为难从何解释,便听闻身后传来这声音,心中顿时一喜。 第24章 岁兮浮度(七) “其实你我二人的命运…… 楚宁穿过院门后,一路小跑着扑向了庭中持扫帚的男子怀中。 “父王,儿臣想你了。你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了,难道一点儿都不思念儿臣吗?” 楚天歌拥着怀中尚不足他胸前的小姑娘,心中一时感慨,正欲出言安抚她,瞥见院中随之而来一行人,便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父王,这不就见着了?如何?在宫中有好好听先生管教么?” 闻言,楚宁便松了手,退至一旁,神情闪躲,支支吾吾道:“大约......是有的吧。” 楚天歌深知她的秉性行事,又观她这副模样,心中便明晰了个五六分,转向院内进来的另一位,笑问道:“衡王殿下也一同来了?可是有事禀告。” 容澈回道:“在下乃是陪同公主殿下而来,有要事相告者亦是殿下。” 楚天歌稍感诧异,又记起方才内侍之言,便问楚宁:“因系何事而来?” 楚宁遂将昨日在城外所见之事如实告知了他,言毕,又道:“儿臣知父王近年来素不爱理这些政事,觉得心烦,可儿臣若是不知便罢了,既已知晓,又岂有不管不顾之理?何况此事便出在王城之外,天子脚下,实在是猖狂,若是不能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那以后这偌大的琉月国,又有何人会信服他们的朝廷与法度?在高位者若只是尸位素餐,不计国计民生,恐国之危矣,这难道不是父王您从小教给儿臣的道理吗?” 楚天歌听后,沉默不语,面上阴晴不定,他重新扫过自己的这位女儿,面上渐露出几道淡淡的慰色,感叹道:“想不到我们阿宁已经长这么大了,都知道要为百姓陈情立命了!此事吾已知晓了,自会令人去查,你不必忧心了。” 又见楚宁衣着形容,问道:“瞧你这一身,又是哪里疯去了?还有这身衣服,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随人下去换了。”说罢就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并着人带二人下去。 楚宁本还欲再问个究竟,见他如此,以为此事定会有个结果,遂也作罢了,退了下去。 因楚宁病体尚未全愈,当夜他们便留在了长春观暂居。 雨后的山间秀丽涳濛,一草一木皆散发着清芬甘美,洗濯过的无垠夜空中已悄然爬上了一轮弯月。 已过了戊时,道士们陆续入睡,整个观内都寂静无声,唯有断续的山中虫鸣在躁动无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观内一间居室里某位楚姓公主仍在辗转反侧,坐立不安。几次翻身中触到了伤口,她越发得没了睡意,便起身穿衣,出了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