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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讹兽在地上滚了两圈,在长渊脚边一屁股坐下,两只前爪扒了扒自己的脸,甩了一下蓬松的大尾巴,气得指上了天。 长渊伸手给她揉了揉脑门,望向上方那与手边这只小讹兽长得一模一样的身躯,给她顺了顺两只长耳朵之间的毛:“你该庆幸,白笙在保护你。” 婴勺用力甩了一下尾巴,把自己脑门上长渊的手给扫开了。 蓬松柔软的毛发从指间溜走,长渊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他向来很懂得满足自己的小需求,干脆揪住婴勺的后脖子皮毛,将她拎了起来。 婴勺撕腿狂蹬。 长渊:“我跟你上去看看。” 小讹兽两条前腿环在一起,做出了个人形时才双手抱胸的样子,两条后腿耷拉着,那模样看着很有些生气。 这一片的树根比起下面要细很多,也相对较密。 婴勺的原身就被缠绕在里面,方才她没头没脑地撞上来,树根缠得更紧了。 长渊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交错的树根缝中露出的皮毛。 是熟悉的触感。 这确实是婴勺的身体。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雪槠树根似乎把它当做了自己的一部分,就像保护自己一样,把它保护起来了。 第88章 离心4 佛陀道:“与众生无异,无他,…… 婴勺被长渊拎在手里, 伸出一只前爪,也想碰一碰自己的身体。 然而爪子不够长,往前够了够, 还差那么一点儿。 长渊将她往前送了送。 总算摸到了。 婴勺耷拉在脑后的耳朵翘起来, 尾巴快乐地扫了扫。 见她费劲地扭过头来在自己胳膊上轻轻咬了一下, 长渊扬了扬眉, 松开了手。 婴勺原地“嗖”地一下变回人形。 她奋力试图扒开雪槠树的根,那些根柔软却韧劲十足, 将她的身体牢牢地裹在里面。 “我想到一个问题。”婴勺道。 “倘若当初朽翁夺走你的身体时,患语虫尚未把你吃掉,就被谛听半路劫走藏在血海,你现在还能看到这具身体, 是合理的。”长渊知道她在想什么,“六合八荒中,能经得住血海百十年炙烤的, 除了雪槠树和你这数万年一遇的金身, 恐怕没有别的东西。”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便见婴勺的手靠上自己的身体, 一道法力探了进去。 长渊没做声。 但他也猜到了结果。 婴勺眨了下眼睛, 手没挪开,手上法力的光却灭了。 没有云真。 血海的烈火机缘巧合地将她的身体从患语虫的威胁下保住。 那位她拼了性命要救的父王,却终究没能逃过一死。 婴勺忽然想到自己在枉死城中看到的姬纣。 她的魂魄被啃食成那个样子,却得以进入枉死城苟延残喘。而她父王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六界中最孤寂的地方。 朽翁。 长渊看见婴勺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似是在念叨这两个字。 还有…… 谛听。 “别想了。”长渊出言打断。 婴勺抓紧了手里的藤根,那不论如何大力都拉扯不断的根系在她手中化为一小段灰烬。 “你倘若要找谛听报仇,白檀就必须和他一起死。当年不是没有人想过把他们分开,但没有人做得到。本质上是同一个人罢了。”长渊道, “至于朽翁,我估摸着,已经死在谛听的手上了。” 婴勺沉默了片刻。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道。 “谛听不熟悉血海,他把你的身体藏在这里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血海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长渊道,“但他显然并不知道血海中的地动如此频繁。你的身体被湍流带走,因你从小与雪槠树相伴长大,被吸引过来是很正常的事,就像那颗树叶一样。” “不是这个。”婴勺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吗?路线不正常。” 长渊沉吟片刻:“你认为谛听是用阵法改变了路线,把我们引过来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你我二人的对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引过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的计划被血海的地动打乱了,需要借我们的手把我的身体取出来。”婴勺看向长渊,“而既然他已经下了这一步棋,就不可能浪费。我想,我们出去的路上,估计已经布满了埋伏。” 长渊笑了一下:“怎样的埋伏能轻易留下你我?” “这就是关键所在。”婴勺道,“谛听在六界培植了这么久的势力,也不过就是你魔界龙肩之地那些散兵游勇。能成什么气候?即便趁你不在的时候攻克了王都,也没那个本事跑来血海围剿我们。”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在寻找朱厌的途中,从极涡里出来,受到指引,去到了落神涧。”婴勺皱着眉头,手上的火焰丝丝缕缕地顺着根系蔓延,打开封住自己身体的网,“我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极涡这个东西,顶多连着什刹海里头靠近凡世的虚空,怎么会跑到落神涧去,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便没怎么在意。但就在刚才,玉无更,就是那个鸟人,在我眼前消失了。” 长渊轻轻一挥袖,帮她将那些根系打开了。雪槠树的根被法力的屏障拦在外侧,讹兽蜷成一团的身体飘浮在空中。 --